决心已下,便再无犹豫。林玄强忍着神魂欲裂的痛楚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将最后残存的心神之力高度凝聚,如同在狂风巨浪中小心翼翼地护住一盏微弱的灯烛。
他的神识,不再是向外扩散感知,而是沿着那插入地面的世界树枝丫虚影,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向着大地深处那狂暴而危险的能量网络探去。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
地底那万颗冰瓜,早已因星槎寒意的持续灌注而变得极度“饥饿”和“暴躁”。林玄的神识刚刚触及网络边缘,一股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冰寒能量就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反噬而来,瞬间沿着神识联系冲击向他的识海!
“哼!”林玄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识海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这股狂暴的寒意冻结、撕裂!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催动世界树幼苗。幼苗那两根伤痕累累的嫩枝拼命摇曳,散发出温和却坚韧的翠绿光华,如同最灵巧的织网,迅速缠绕上那股反噬而来的狂暴寒能,努力地进行安抚、疏导、化解。
这并非对抗,而是引导。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世界树的力量,不再像之前那样强行压制,而是尝试着“说服”那股狂暴的能量,将其引导向一个特定的、缓慢的流转路径。
这需要极其精妙的操控力和难以想象的耐心。他的神识如同在驾驭一万匹随时可能发狂的野马,任何一丝细微的失误,都可能导致马群炸营,将他彻底践踏成泥。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每一次失败都带来剧烈的反噬,让他伤上加伤。但他却凭借着一股狠劲和世界树幼苗顽强的生命力,一次次地重新尝试。
终于,在他不知第多少次尝试后,一丝极其微弱的、原本横冲直撞的冰瓜寒能,仿佛听话了些许,顺着世界树灵力构建的无形“渠道”,极其缓慢地、绕着一个微小的循环流动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再次融入庞大的网络之中。
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却证明了这条路可行!
林玄精神微振,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如履薄冰般地引导着。
他以世界树幼苗为核心,以自身经脉为辅助,艰难地构建起一个极其微小、极其脆弱的能量微循环系统。
这个系统的入口,悄然对接上星槎持续散逸、渗透入地底的磅礴寒意。
出口,则连接着地底冰瓜网络中相对“温和”的一小部分区域。
他不再强行阻止冰瓜吸收寒意,而是引导它们“有序”地、缓慢地吸收经过他“过滤”和“缓冲”后的星槎寒意。
同时,他尝试着从这个微循环的过程中,抽取一丝丝被世界树幼苗初步转化过的、相对温和许多的冰寒能量,反馈回自身。
这个过程,精细得如同在头发丝上雕刻万里山河!
他必须时刻维持着循环的平衡:吸收的速度不能快,快了会引起冰瓜网络的躁动和星槎的警觉;反馈的速度更不能快,快了会撑爆他本就重伤的经脉和脆弱的世界树幼苗。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如走钢丝般的操作中,对外界的感知几乎降为零。身体依旧冰冷僵硬,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几乎冻结的眉宇间,凝聚着一种全神贯注到极致的专注。
效果,是缓慢而显现的。
首先,他感觉到自己维持地底瓜田平衡的压力减轻了一线。
虽然依旧需要耗费心神,但不再是之前那种蛮横的、全方位的压制,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精细的“疏导”和“管理”。冰瓜网络因为能够“有序进食”,那躁动不安的情绪似乎略微平复了一丝,不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冲击着他的约束。
其次,那一丝丝反馈回来的、经过世界树转化的冰凉能量,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他这具早已干涸的身体而言,却不啻于久旱甘霖!
这股能量带着星槎寒意的精纯,却又蕴含着世界树的生机,性质奇特。它缓缓流淌过近乎枯竭的经脉,所过之处,那被寒气侵蚀撕裂的痛楚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经脉壁也得到了一丝微弱至极的滋养。
更重要的是,这股能量似乎对他之前引导冰瓜之力造成的反噬伤势,有着一丝修复效果!右臂那覆盖的幽蓝色冰壳,最边缘处似乎融化了一丁点,露出了下面依旧惨烈但似乎有了微弱生机的皮肉。
世界树幼苗也得到了这丝能量的反哺,虽然嫩枝上的裂纹依旧触目惊心,但那摇曳的翠绿光华,似乎比之前稍微稳定了那么一丁点。
这一切的变化,都极其细微,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对于在绝境中挣扎的林玄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
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活下去的方向!
然而,他并不知道,当他成功建立起这个微循环,开始“窃取”星槎散逸的寒意,并将其转化为自身所能吸收的能量时——
一种极其微妙、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流向变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细微石子荡起的涟漪,悄然沿着地脉,向上扩散,最终……触及到了那高悬于天的星槎底部。
星槎那庞大的、似乎亘古不变的寒意输出,在这一刹那,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吮吸”了一下的异常波动。
这波动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淹没在星槎本身庞大的能量背景噪音中。
但星槎并非死物,其核心那团万载冰髓,对同源能量的变化有着本能的感应。
就是这细微到极致的波动,让星槎底部那些缓缓流转的冰蓝色符文,其闪烁的频率,发生了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极其短暂的一滞。
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在无意识中,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林玄完全沉浸在那危险的钢丝舞蹈中,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他只是凭借着求生本能和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维持着那脆弱的微循环,从中汲取着那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丝丝能量,修复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与神魂。
沟通寒脉,初现成效。
但危机,也伴随着这微弱的希望,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