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管家的话,径自进了院子,经过陈一曼身边,全然漠视,连眼风都没扫陈一曼一下,走进厅堂,在椅子上稳稳坐下。
“谁让你坐下的!放肆!”陈一曼一声炸响,恋儿却稳稳坐着,不惊也不恼,声音里带了几分嘲弄,
“我也是这院子里的人,我怎么就不能坐?“倒是二姨太,想霸占正室的位置,还敢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这笔账怎么算?!”
陈一曼气得猛地拍桌,银牙紧咬,眸中像燃了一把噬人的火:“秋桐!唤人来!把这臭丫头绑起来,使劲打,然后给我扔出去喂狼狗!”
恋儿“噌”地站起身,秀眼圆瞪:“你敢!我现在不是陈家丫头,若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即找老太太评理!等姑爷回来,我把你对小姐做的事全抖出来,看谁倒霉!”她故意把“姑爷”“老太太”这些名头喊得响亮,“反正我今个敢来,就没想着能安安生生回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恋儿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掷地有声。
这时秋桐赶紧凑到陈一曼耳边,压低声音劝:“小姐,俗话说,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臭丫头是来搅事的,真闹大了,对您不利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先问问她来做什么,打发她走了再说,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陈一曼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屋正中的椅子上坐下,两眼闪着寒光:“你今个来,到底有何事?快说!”
“让二姨太当面向我们小姐道个歉。”
“道什么歉?”
“明知故问。二姨太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让你的丫头带了什么话给我们小姐,忘了?还有你逼我们小姐跟姑爷离婚的事,也忘了?”
“胡说八道!我从未逼她!若她自己没这心思,我纵使长了一千张嘴也没用,分明是你们小姐压根就有此心!”
“若不是你在背后使坏,我们小姐和姑爷怎会闹到这般地步!”
“你这个臭丫头真该死!若不是我今个心情好,怎会饶你!”陈一曼的声音又抖了起来。
恋儿笑道:“您是怕我把这些事说出去吧?否则哪会有这般‘好心’。”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我来只为讨个说法——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伤害小姐,如今她离开了,你们还不罢休,真是欺人太甚!她忍了,我不忍!今日要么你道歉,要么我就去老太太跟前,把你们怎么编排她、怎么逼她离开的龌龊事全抖出来!”
“你想怎样?”陈一曼的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能怎样?二姨太您说了,我只是个下贱的臭丫头。”恋儿自嘲一笑,“我只要二姨太向我们小姐道个歉,并保证再不去打扰,这事就算了。若是您舍不得脸面,就在这里说,我代为转达也可。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
话音落,她挺了挺脊背,露出一截纤细却带着硬气的脖颈,看向陈一曼的目光里满是“你不敢怎样”的嘲讽,那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像根针一样扎进陈一曼的心里。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小姐既然答应不回来了,就绝不会再回来。但若是二姨太还想对我们小姐耍什么花花肠子,我们小姐定会回来。”她话尾又冷冷一哼,那眼神里的硬气与分毫不让的架势,倒像两个平起平坐的主子在当面对峙,半分怯意都无,“二姨太也看得出来,姑爷是深爱着小姐的。若是小姐当真回来了,您的好日子,怕是也就到头了!”
陈一曼指尖都已发颤,刚要发作——秋桐猛地凑到陈一曼耳边,声音又急又低:“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不能因为一条臭鱼腥了一锅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你回去转告少奶奶,只要她不再回来,我自然不会去打扰她。”陈一曼咬着牙说。
“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再度挑衅。”恋儿挑眉。
“臭丫头,别逼人太甚!给脸不要脸!”
恋儿得意地笑了:“那就请二姨太自便吧。我这就去找管家和老太太,让他们评评理。”
说罢起身便走。陈一曼眼角余光瞥见门外管家正低头轻咳,两个小丫头慌忙转身假装收拾东西,脸上却藏不住看热闹的神色——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像被人扇了几巴掌,厉声唤住:“站住!——好,我道歉!快滚!”
“还有呢,保证呢?”
“贱丫头早晚扒了你的皮!——快滚!我保证就是了!”
恋儿见好就收。她知道,能让陈一曼露怂已是不易。她来的目的一是为了掩护张境途的离开,二是给二姨太个警告,让她下次再也不敢动坏心思害小姐。
于是恋儿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脸上是掩不住的心满意足:“这破地方,下辈子我都不想再来。”话音落,她刚要迈步跨出门槛,脚却猛地顿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朝院子里望了望,随即转回头,目光直勾勾盯着陈一曼,语气瞬间冷了几分:“怎么没见到平儿?莫不是你们又欺负她了?”
不等陈一曼开口,她又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警告:“我们小姐早说了,让你善待院子里的人,否则离婚的事免谈!我过两日儿还来,必须见到平儿。若是平儿不见了,或是受了半分委屈,你这如意算盘,就别想再打了!”
说罢,扬长而去。陈一曼胸中的火气与憋闷猛地翻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恨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身子晃了晃,没撑住,一屁股重重摔在椅子上,指尖死死抠着案几的木纹,指腹都掐得泛了白,像是要把满心的怨怒全嵌进木头里:“竟被一个臭丫头拿捏得死死的,真是奇耻大辱!”
秋桐忙道:“我看她这一闹,恐怕这事瞒不住了。管家知道了,姑爷自然也会知道。”
“哼!知道又如何?无凭无据,就凭她三言两语,谁会信?到时候我自有话说。”陈一曼强压着火气。
“小姐放心!下次她绝不敢这么嚣张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马后炮!刚才你做什么去了?”陈一曼瞪了她一眼,“——你去,向管家要平儿的住址,明日将平儿找回。”说罢,她眼底浮起一抹狠厉的盘算,“既然她们把平儿当回事,那平儿就是我攥在手里的棋子。”
秋桐立即应声:“是,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