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
那声“咔”还在耳朵里回荡，脚底的土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水分。谢无争站在我前面两步远，没动，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刚踩过的地方。
藤蔓停了。
刚才还贴着地面往前爬的几根细藤，全僵在半路，像被冻住了一样。符文石也不震了，安安静静躺在我的空间袋里，连蓝光都收了回去。
系统预知权限断了三秒。
视野黑了一下，又亮回来。画面没刷新，什么都没看到。
“别动。”我说，“维克多，你手里的本子先放下。”
他正弯腰想记点什么，听见我这话猛地抬头：“怎么了？”
“你再往前半步，可能就走不出去了。”我盯着他袖口，“而且你最好别碰地上的东西，尤其是发光的。”
艾琳立刻往后退了小半步，嘴里嚼糖的声音都没了。维克多愣了两秒，慢慢合上本子，但眼神还是往地上瞟。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那片裸土中间，有一点浅浅的裂痕，形状像螺旋。要不是刚才我踩下去的时候震动了一下，根本发现不了。
谢无争蹲下来，用锄头尖轻轻拨开一层腐叶。底下露出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和圣辉学院禁书阁里记载的一模一样的纹路——林心封印阵。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玩意儿不是传说吗？说是几百年前用来镇压森林核心污染源的古老机关，后来失传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冒出来？
更糟的是，它现在醒了。
谢无争没碰石板，反而顺手从旁边扯了片草叶，盖了回去。动作轻得像在哄小孩睡觉。
然后他站起来，抬脚往右边走了三步。
脚落地的瞬间，几根新藤蔓从他鞋边钻出来，贴着树根绕了个大圈，重新铺出一条道。这条道完全避开了那块石板区域。
系统经验条开始涨。
我松了口气。还好，他没触发警报行为。研究植物、盖石头、绕路走——全是佛系日常操作，系统吃得挺香。
“走那边。”我指了指藤蔓新开的小路，“别踩原来的地。”
维克多皱眉：“我们是不是该采集一点样本？比如那块石板——”
“你想被弹飞到树顶上去？”我打断他，“这阵法一旦判定入侵，第一反应是把人甩出森林边界。轻则摔断腿，重则直接丢进时空裂缝。”
艾琳瞪大眼：“这么狠？”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没人能找到林心泉？”我看向谢无争，“对吧？”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旁边一株发光植物的叶子。那叶子幽蓝，像夜里亮着的小灯泡。
指尖碰到叶片的刹那，系统经验条又往上蹿了一截。
同时，我的预知权限突然恢复。
视野一闪，三分钟内的画面刷了出来：谢无争继续往前走，蹲下摘了一片叶子放进袖子里；我跟着他，在离水源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空气中有三层看不见的环形波动，像是水汽，但温度极低；谁要是碰了那雾气，皮肤会立刻结霜。
画面结束。
我眨眨眼，把信息消化完。
“前面有陷阱。”我说，“三重叠阵，藏在水汽里。别碰雾，也别呼吸太快。”
艾琳赶紧捂住嘴鼻。维克多还想问什么，我直接摆手：“别说话，小心引动共鸣。”
我们沿着藤蔓开辟的新路继续走。谢无争走在最前，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他时不时停下，看看某片叶子，摸摸某段树皮，偶尔还弯腰拔一根杂草扔进袖兜。
系统经验条稳稳上涨。
我知道他在干嘛。这些动作看起来毫无意义，其实就是为了维持“普通学生探索森林”的状态。只要他不显实力，不主动破解机关，经验值就不会清零。
可我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在瞎逛。
那一路上他对植物的关注方式太精准了。哪片叶子该碰，哪根藤该绕，他心里门儿清。
这家伙，又在装傻充愣。
走到一半，维克多突然伸手，飞快从一株发光植物上撕下一小片残叶，塞进了袖子里。
我没拦他。
拦不住的。这种人要是真想搞研究，十个我都劝不动。但我也懒得管，反正等副作用发作时他自己会哭。
艾琳一直没说话，但她一直在看我和谢无争。
特别是每次谢无争碰植物的时候，她的眼神就特别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掏出魔法笔记，低头写了一句什么，又迅速合上。
我不问。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越往里走，雾越淡。空气中多了股潮湿的凉意，像是靠近了水边。
前方隐约出现一片洼地轮廓，地面微微下陷，边缘长满深绿色苔藓。中间有一小片水面，泛着微弱的蓝光，水汽缓缓升起，在空中形成薄薄的雾层。
就是那儿了。
任务目标。
我刚想开口提醒大家放慢速度，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个半透明框：
【净源之约】
寻得林心泉眼，涤荡浊息。
进度：0%
奖励：未知
我愣了一下。
隐藏任务？什么时候接的？
转头看向谢无争。
他正低头研究一株靠近水源的发光植物，手指轻轻捻着一片叶子，表情认真得像个农学院新生。
原来是他触发的。
靠研究植物触发的任务……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
“喂。”我走近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任务吗？”
他抬头，眨了眨眼：“不知道。”
“撒谎。”我说，“你从进森林开始就在找这个泉眼，对不对？”
他没否认，只是把手里那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吐掉。
“苦。”他说。
我翻白眼：“你以为这是试毒呢？”
“测试水质。”他平静地说，“这片叶子吸收泉水生长，如果水有问题，叶子会有残留反应。”
我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瞎研究。他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分析环境，还不触发系统惩罚。既完成了任务前置条件，又攒了经验值。
高，实在是高。
“前面十步。”我压低声音，“有三重叠阵，藏在水汽里。碰了会结霜，严重的话可能冻结经脉。”
艾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维克多悄悄把手伸进袖子，摸了摸那片偷藏的叶子。
谢无争点点头，蹲下身，用锄头柄在地上画了个圈，又敲了三下。
地面轻微震动。
一圈无形的波纹从他敲击点扩散出去，掠过水面边缘，激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水汽晃了晃，没散。
但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站起来，转身看了我一眼。
我懂他的意思。
陷阱路径确认了。接下来可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