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门一关，屋里就剩下苏晚和沈澈大眼瞪小眼。沈澈刚醒，脸色还白得像纸，靠着医疗舱直喘气，但眼神跟刀子似的，唰唰往苏晚身上扫。
“你刚才说，埃文斯？那个戴厚眼镜、见人先低头的研究员？”沈澈哑着嗓子问。
苏晚赶紧点头，把昨晚的事儿又仔细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种子那冰锥子似的警告感，还有埃文斯身上那股子跟数据库里一样的“冷气儿”。
沈澈听完，没立刻吭声，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医疗舱的金属边，咔哒咔哒的。苏晚心里急得冒火，又不敢催他。
“beta权限…能摸到核心数据层…”沈澈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偷的东西，要么是要塞的命根子布局图，要么是能源核心的参数，最糟的…可能是‘星火’计划的原始数据。”
苏名字晚心里咯噔一下。“星火”？那名头听着就吓人。
“艾薇姐能顶住吗？”她更担心眼前。
“顶不住也得顶。”沈澈扯了扯嘴角，像个冷笑，“艾薇是‘引路人’头儿，权限不低，墨菲斯那老狐狸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但这事儿一出，等于撕破脸了。对方急了。”
他喘了口气，撑着舱壁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苏晚赶紧扶住。
“你别乱动！”
“不动等着被请去喝茶？”沈澈瞪她一眼，借着她的劲儿站稳，“调查科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艾薇拖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抢在前头找到证据，扳倒埃文斯，甚至…他后面的人。”
“怎么找？数据库我们都进不去！”
“数据库是进不去，但耗子偷了油，总得运回窝。”沈澈目光扫过医疗室紧闭的门，落在墙角那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格栅上，“要塞这么大，对外通讯管得铁桶一样…但总有漏洞。埃文斯那种人，肯定有条自己的‘老鼠道’。”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动。“你意思是…查他传递消息的途径？”
“对。”沈澈眼神狠厉，“找到他怎么把数据送出去的，人赃并获。”他看向苏晚，“你那个…种子感应，还能用吗？对那种‘冷气儿’敏感不？”
苏晚集中精神试了试，点头：“能感觉到一点，但不强，离得近才行。”
“够了。”沈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等我缓口气，我们溜出去。”
“溜出去？你这刚醒！”
“再躺下去就真成砧板上的肉了。”沈澈试着活动手脚，脸上痛得扭曲，但眼神倔得像头驴，“趁现在调查科的人被艾薇绊住，是最好的机会。你去门口听听动静。”
苏晚拗不过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贴着耳朵听。走廊外静悄悄的。
她冲沈澈点点头。
沈澈从医疗舱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备用的灰色工装裤和t恤，勉强换上，遮住了病号服。他又找到一支营养液，咕咚灌下去，脸色好歹回了点血丝。
“走。”他拉开门，示意苏晚跟上。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照明灯带发出均匀的白光，显得格外冷清。
“去哪儿？”苏晚压低声音问。
“先去埃文斯的宿舍区或者常去的办公点附近转转。”沈澈靠着墙，走得慢，但目标明确，“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闻到那‘耗子味儿’。”
两人像做贼一样，沿着标识牌朝生活区摸去。要塞内部结构复杂得像迷宫，幸好有路标。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都对这奇怪的组合投来好奇的一瞥，但没人上前询问。
苏晚一直集中精神感知着那种子的反应。经过几个岔路口时，种子偶尔会传来微弱的、方向不一的凉意，似乎埃文斯残留的气息在好几个地方都有。
“他活动范围挺广。”苏晚小声说。
沈澈嗯了一声，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仔细观察着四个方向的通道。“beta权限，能去的地方不少。重点找那些…不起眼的，或者设备间、管道层附近。”
他们转向一条标着“二级维护通道”的狭窄走廊。这里灯光昏暗，空气里有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味道。苏晚的中子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悸动！
“这边！”她指着走廊深处一个挂着“杂物间”牌子的门。
沈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示意苏晚跟上。杂物间的门没锁，里面堆着些清洁工具和废弃零件。种子感应的凉意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很微弱。
“他来过这儿，但可能只是路过。”沈澈皱眉。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沈澈一把拉住苏晚，闪身躲进杂物间一堆高大的货架后面，屏住呼吸。
两个穿着维修服的人边聊边走过门口。
“…听说没？调查科的人去医疗区了，好像跟新来的那两个人有关…”
“哪个新来的？哦，坐逃生舱来的那个？惹什么事了？”
“不清楚，好像是牵扯到什么数据安全问题…埃文斯研究员举报的…”
“埃文斯？那个书呆子？他还能举报人？”
“谁知道呢…快走吧，b7区管道压力异常，还得赶紧去看看…”
脚步声渐远。
货架后，苏晚和沈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消息传得真快！
“不能待这儿了。”沈澈低声道，“得换个思路。”
他们悄悄离开杂物间，回到主通道。沈澈靠在墙上，额头冒汗，体力消耗不小。
“埃文斯举报我们，说明他察觉了昨晚被窥视，先下手为强。”他快速分析，“他现在肯定加倍小心，常规活动路径不会留下明显痕迹。要找，就得找他自己以为绝对安全、甚至可能连要塞监控都忽略的地方。”
“那种地方在哪儿？”
沈澈抬头，望向头顶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和线缆桥架，又低头看向脚下冰冷的金属地板。
“上面，或者…下面。”他眼神一凛，“要塞有很多不对外开放的维护层、通风井、能源管道间隙…那些地方，才是真正的‘灰色地带’。”
他拉起苏晚：“走，去底层升降机。”
两人绕开主要通道，专挑僻静小路，终于找到一部标着“货运及维护专用”的升降机。沈澈用之前在医疗室顺来的一个临时通行卡（权限很低）尝试刷了一下。
指示灯黄灯闪烁，没反应。
“权限不够。”沈澈啐了一口。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升降机门突然“叮”一声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 cautiously 走了进去。升降机控制面板上按钮很多，从生活区到工业区，再到深层的仓库和动力层。
“怎么回事？谁按的？”苏晚紧张地问。
沈澈盯着控制面板，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按钮，最后落在最底层一个标着“废弃物资处理（暂禁入）”的红色按钮上。
他注意到，那个按钮旁边的金属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被什么硬物蹭过。
“有意思…”沈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升降机微微一震，开始缓缓下沉。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干嘛？那里禁止进入！”
“禁止，才可能是‘老鼠洞’所在。”沈澈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声音冰冷，“赌一把。”
升降机下行了好久，终于停下。门滑开，一股混杂着铁锈、尘埃和若有若无消毒水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异常宽阔但光线昏暗的通道，两侧堆满了蒙尘的废弃机器和集装箱，远处传来大型设备低沉的嗡鸣。
苏晚集中精神，种子立刻传来一阵强烈而清晰的冰冷悸动！比在数据库门外感受到的还要强烈！
“就在这里！”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那股‘冷气儿’很浓！”
沈澈眼神一亮，迈步走出升降机。“找！仔细找找看，有没有特别的东西！”
两人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物资间小心穿行。通道尽头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像是个废弃的处理厂。
就在一个堆满破损仪器的角落，苏晚的种子感应达到了顶峰！她拨开一个破旧终端机后面的杂物，发现墙壁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新安装的接口，颜色与周围墙壁略有差异，旁边还散落着几截特殊的、非要塞制式的纤细数据线！
“沈澈！快看这个！”
沈澈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个接口和数据线，眼神越来越亮。“…加密中继接口…专用的高速微缩线缆…这是用来短距离、高保密传输大量数据的‘老鼠尾巴’！”
他猛地抬头，看向通道尽头那个黑暗的处理厂方向：“‘老鼠洞’…一定在那边！数据从这里中转，然后通过某种方式送出去！”
他话音刚落，处理厂深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异响！
两人瞬间僵住，屏息望向那片浓稠的黑暗。
有东西…或者有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