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叹息一瞬,他又回神:“看看,这就是星象阁未来的阁主。这就是教宗的眼光。”
“池儿在二十岁时,就已被教宗带在身侧。不少人心中不服,认为黄毛丫头一个,就定为了阁主继承者,未免太过草率。”
“当年阁中,可是闹腾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可现在——诸位如何?”
殿中诸修沉默,唯有方罗拱手而笑:“教宗所指,自是眼光毒辣。”
阁主点头,话锋一转:
“方才池儿推断,天地气运在百年前散去。而池儿,恰好诞生于那段时间。诸位,可曾思过其中的深意?”
“这百年来,祖域各处,的确涌现了无数妖孽之才。这是数十万年气运蓄藏的极力释放,自然惊人无比。”
“这也正是回答右阁质疑的最好凭证。”他抬手一指殿中,“这一代,三教极有可能再度快速崛起,甚至不止三教,其余传承也可能孕育出新的大教,重新改写格局。未来再诞生一个‘三教’,亦未尝不可。”
“只是......具体如何,就要看那欧阳悬心的魄力了。如今祖域已经暴露,三教尚且孱弱,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
风原域,九玄宫所在。
九玄基址就修在连绵万里的山脉之上。
远远望去,宫阙层叠,金瓦赤檐,玉石铺地,殿宇如星罗棋布,气势恢宏。
群山间雾气常年缭绕,似仙境,宫墙却森然庄严,每一座大殿的屋檐下都悬挂着古老铜铃。
一处殿门前,有弟子疾步而入,单膝而跪,朗声通报:
“启禀宫主,剑宗欧阳悬心,前来拜访。”
片刻寂静,一道声音自殿中传出,温和却带着威严:
“引往议事殿。我随后便来。”
画面一转。
一位三十许岁的男子身着九宫长袍,正自远方大殿中缓步而出。此人眉宇沉凝,步履不急,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威压。
沿途,弟子与门人纷纷停下脚步,肃然拱手行礼,口称:
“宫主。”
男子神色未变,只略一点头,径直入了议事殿。
殿内香炉青烟袅袅,几位宗老早已落座。白衣的欧阳悬心独坐中间,指尖拨弄着茶盖,茶香氤氲,神色悠然。
“欧阳道兄,许久不见。”张随之微笑着落座。
“随之兄,突兀造访,怕是打扰了。”欧阳悬心起身一揖,仍带笑意。
张随之摆手,吩咐侍者奉茶,笑道:
“道兄何必客气。若有要事,遣弟子一声便是,怎需亲临?”
殿中气氛一时还算轻松。宗老们端茶轻抿,寒暄几句,似乎真是久别重逢。
然而随着话锋转入当下局势,空气逐渐沉重起来。
欧阳悬心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缓缓移向张随之,声音不紧不慢:
“巨门入域,随之兄如何看?”
张随之眼皮微抬,语气平缓:
“局势使然。自化骨族踏入道域的那一日起,此事便已无可避免。”
一位白须宗老闻言冷哼,袖袍一甩,声音中透着不屑:
“哼!巨门再强,也妄想掀起多大的风浪?我域底蕴自成洪流,岂容他们随意放肆?”
欧阳悬心闻言,嘴角带笑,却不带半分温度:“确实。巨门纵是主星,可终究残缺,与我域相比,也不过旗鼓相当。”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陡然沉下:
“可若再加上化骨族所在的土亘星呢?诸位别忘了,如今在场的化骨,仅是四脉之一,其麾下不过数股势力,皆非全盛。若四脉同出,若土亘全力......”
“到那时,大战一起,双域并肩而来,我域当真抵御得住吗?”
大殿内气息一凝,宗老们神色皆微变。有人欲言又止,却终究闭了嘴。
欧阳悬心并未停顿,声线忽而一转:“不过,这只是大域之局。若再看我们三教呢?”
他缓缓环视殿内每一张面孔,语气中带着逼迫:
“前有巨门,侧有化骨环伺,外有神文窥探,而背后......还有个天均星境,他们已经一只手定在了我们后心命门处。”
张随之抿了一口茶,“道兄何意,不必兜转,直说便是。”
欧阳悬心轻轻点头,继续道:
“这些年来,我们三方心态一向乐观。即便风雨欲来,也想着大不了临危抽身,各保性命。”
“可如今呢?”
“如今的局势,我们退不了了。若敢退一步,我们将要直面恐怖,那是我们如今看得见、摸得着、全盛状态下的一座古老道统——天均星境。”
“若是朝前,或许还能将天均拉为盟友,甚至成为助力。况且,如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神文族尚未出手,这,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尽全力变强,是我们眼下唯一能走的路。”
几位宗老面面相觑,神色愈发凝重。
他们对大域局势本就模糊,对天均态度更是摇摆不定。此刻被欧阳悬心一语道破,心中无不沉重,一时噤声。
张随之指尖拨开茶沫,淡声道:“道兄今日亲至,必有破局之策。既如此,不妨明言,愿闻其详。”
殿内一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视线,尽数投向欧阳悬心。
欧阳悬心神色如常,举盏轻抿,茶香氤氲间,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
“破局之法,谈不上。但有一思路。”
宗老们屏息凝神。
欧阳悬眼睛都不抬,看着手中茶汤,看着里面倒映出的自己,缓缓道:
“唯有——三教合一。”
话音落下,大殿如遭雷霆,几位宗老瞳孔骤缩,面色剧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疯了!”
“欧阳悬心,你安敢妄言此事?!”
“痴人说梦!三教根基万万年,各自传承无数,岂容一言抹杀?!”
怒斥声此起彼伏,殿宇之内灵光震荡,几欲将屋瓦掀翻,连殿外的侍从弟子都心头一紧,不敢呼吸。
然而,席间的欧阳悬心却稳坐如山,手中茶盏稳稳托着,未溅半滴茶水。
他神色平静得可怕,任由骂声如雷,却连头都未曾抬起一分。
几位宗老心中愈发愤怒,却在这份愤怒中渐渐察觉到一股寒意——他们呵斥了许久,欧阳悬心竟半点不理!
更恐怖的是,九玄宫的宫主张随之......竟也未曾出声。
几位宗老心头一震,猛地朝张随之望去,只见宫主低垂着眼眸,目光凝在眼前茶水之上。
这一幕让他们心中忽然泛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