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王朝,宣武殿。
夜已深沉,檀香袅袅,将这帝王居所渲染得既庄严肃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气息。御座之上,大尧皇帝郭德康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叩问着自己内心的天平。
御座之下,站立着一位身着紫色蟒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老者,正是大尧王朝的右丞相,孔祥瑞。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冗长而惊心动魄的阐述,此刻正垂手而立,静候圣裁,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唯有古井无波的平静。
“孔爱卿,”郭德康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说……与大舜王朝合并?还要……两帝并尊?”他特意加重了“两帝并尊”四个字,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自古以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孔祥瑞微微躬身,语气从容不迫:“陛下明鉴。‘两帝并尊’,只是权宜之计,是为尧舜王朝奠基的过渡。”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郭德康,“陛下,当今天下,六分归一,看似群雄并起,实则暗流涌动。我大尧与大舜,一衣带水,唇齿相依,却也因这‘正统’之名,屡起摩擦,徒耗国力,让其余四国坐收渔翁之利。”
郭德康冷哼一声,捻着颌下的短须:“孔爱卿,你我君臣多年,朕知你忠心。但这‘合并’二字,岂是儿戏?朕的先祖披荆斩棘,创下这大尧基业,传至朕手,岂能拱手与人,哪怕是‘共享’?”
孔祥瑞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应:“陛下此言差矣。非是‘拱手与人’,而是‘强强联合,共图大业’。赵衡陛下……”他提及大舜皇帝时,语气恭敬, “……并非池中之物,其志不小。然,据老臣观察,赵衡陛下似乎对这红尘俗世的权柄,并非那般汲汲营营。他曾与老臣闲聊,言及‘功德圆满,当寻超脱之路’。”
郭德康眼中精光一闪:“哦?此话怎讲?”
孔祥瑞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老臣斗胆揣测,赵衡陛下或非凡人,其在凡间,更像是一场历练。待他功德圆满之日,便是他脱离此界之时。届时,这尧舜王朝的万里江山,亿万生民,岂非尽归陛下一人之手?”
“这……”郭德康的心猛地一跳。孔祥瑞抛出的,无疑是一张天大的“饼”,但这“饼”的香气,却让他无法抗拒。他沉吟半晌,手指敲击扶手的节奏更快了, “孔爱卿,你敢肯定?这赵衡……真会如此‘豁达’?”
孔祥瑞抚须而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陛下,此乃攻心之策,亦是洞察人心之举。赵衡陛下若真是为红尘权位而来,以大舜如今的国力,未必不能与我大尧争一日之短长。他愿提出‘双帝并尊’,本身就透露出他的‘不在乎’。我们不妨将这‘不在乎’,变成他的‘心甘情愿’。”
他继续说道:“我们给他一个‘尧舜’的美名,让他与陛下共同成为开创新王朝的太祖。这对于他而言,或许正是‘功德’的一部分。而陛下,您将得到的,是一个更加强大、疆域更加辽阔的王朝基础。以陛下的雄才大略,待赵衡陛下‘飞升’之后,整合国力,扫平其余四国,成就千古一帝的伟业,岂非指日可待?”
孔祥瑞的话语,如同一颗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郭德康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未来尧舜王朝的辉煌,看到了自己端坐于唯一御座之上,接受万国来朝的景象。
“好一个‘功德圆满,飞升天界’!”郭德康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龙袍猎猎作响,“孔爱卿,你这利害关系,倒是阐述得透彻!朕……允了!”
孔祥瑞长揖到地:“陛下圣明!此乃我大尧之福,万民之福!”
郭德康扶起孔祥瑞,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断的光芒:“不过,此事需得万分机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接下来,就看我们君臣,还有那位赵衡陛下,如何演好这出戏了!”
孔祥瑞笑道:“陛下放心,赵衡陛下那边,老臣已初步沟通过,他对此‘剧本’颇为赞同。他还笑言,能与陛下同台‘演出’,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有趣!”郭德康朗声大笑,“那便让其余四国,好好看看这场‘龙虎斗’吧!”
计谋既定,接下来便是紧锣密鼓的“演戏”环节。
目标:腾龙关。
此地乃大尧与大舜边境的一处雄关,两侧山峦起伏,中间一条官道直通两国腹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各方势力情报汇聚的焦点。
数日后,腾龙关防线两侧,旌旗招展,杀气腾腾——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大尧一侧,郭德康皇帝御驾亲征,在关前筑起了金碧辉煌的行营。大舜一侧,赵衡皇帝也亲率“大军”,在对岸扎下了连绵的营寨。
两国的“军队”,数量庞大得惊人,各有五十万!
只是,若有明眼人凑近了看,定会大跌眼镜。
这所谓的“军士”,虽然穿着崭新的军服,手持锃亮的“长枪”,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大多面色白皙,手掌细嫩,毫无久历沙场的风霜之色。队列也歪歪扭扭,站个军姿都显得笨拙可笑。
没错,这五十万大军,实则是两国紧急从后方征调的民夫!
“都给我精神点!挺直腰杆!”一位尧军千总,对着面前一群瑟瑟发抖的民夫大声呵斥,“记住了,待会儿放烟雾的时候,都给我往天上扔,别砸到自己人!还有那爆竹,点着了就扔出去,别捏在手里炸了膛!”
一个民夫哆哆嗦嗦地问:“千总大人,这……这枪头是木头的,打人……不疼吧?”
千总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当然,力道很轻):“废话!让你打人了吗?让你比划!比划懂不懂?就是举着枪,嘴里喊‘杀啊’!‘冲啊’!声音越大越好!谁敢临阵退缩,军法从事!”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军法从事四个字,还是让民夫们一阵紧张。
大舜那边,情况也大同小异。
一位舜军百户,正在给民夫们分发“武器”——一些涂成黑色的木棍,顶端绑着红色的布条,权当是“刺刀”。
“都听好了!”百户扯着嗓子喊,“待会儿‘肉搏战’,就是摔跤!把对面的人摔倒就行,不许真动手!谁要是敢下黑手,小心你们的皮!咱们陛下可是看着呢!”
一个民夫兴奋地问:“百户大人,摔赢了有赏钱不?”
百户眼睛一瞪:“赏你个屁!摔输了有惩罚!都给我卖力点演,让对面的‘敌人’看看咱们大舜勇士的厉害!”
一切准备就绪。
随着双方大营中传来三声号炮,惊天动地的“战斗”开始了!
“轰!轰!轰!”
无数烟雾弹被点燃,扔向半空,顿时,腾龙关前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仿佛真的发生了激烈的炮战。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密集的爆竹声响起,那声音,简直比真正的火枪齐射还要热闹几分。
烟雾缭绕中,两国的“军队”开始了“冲锋”。
“杀啊——!”
“冲啊——!”
“为了大尧!”
“为了大舜!”
震天的喊杀声,穿透烟雾,传出老远。
然后,在烟雾的掩护下,一场别开生面的“友谊摔跤大赛”开始了。
两个“士兵”抱着滚在地上,你扯我的头发,我拽你的腰带,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你个小兔崽子,敢打老子!”(尧军民夫甲)
“老子打的就是你!让你知道大舜爷爷的厉害!”(舜军民夫乙)
“哎哟!你掐我大腿!犯规!”
“谁犯规了?这叫战术!”
场面混乱不堪,却又透着一股滑稽。
郭德康和赵衡两位皇帝,正各自站在己方的高台上,拿着望远镜“观战”。
“赵衡陛下,你看朕的‘军队’,气势如何?”郭德康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不远处的赵衡扬声道——当然,声音经过特殊处理,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而远处的“观众”只能看到他们在“怒目而视”。
赵衡放下望远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郭德康陛下的‘军队’,果然‘勇不可当’。尤其是那烟雾弹,放得比我大舜的烟花还漂亮。”
郭德康哈哈大笑:“彼此彼此!你那爆竹声,简直是震耳欲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赵衡耸耸肩:“没办法,道具有限,只能将就着用。对了,你那边负责‘骂阵’的那个小子,嗓子挺亮啊,词儿也编得挺溜。”
郭德康闻言,看向尧军阵前,一个唾沫横飞的民夫正指着舜军阵地破口大骂,什么“舜狗”、“敢犯我疆土,定叫你有来无回”之类的狠话,一套一套的。
“哦,那是个说书先生,口才好得很,一天给一百元请来的。”郭德康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骂得够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