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将士的抚恤发放,并非一帆风顺。数额巨大的银钱和粮食从府库调拨至各郡县,难免引来了宵小之辈的觊觎。几处偏远郡县接连传来消息,有地方胥吏勾结豪强,企图克扣、拖延抚恤钱粮,甚至冒领阵亡者名额,引得民怨沸腾,险些激起民变。
消息传回朔阳,林鹿勃然大怒,当场摔碎了茶盏。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尸骨未寒!后方竟有蛀虫敢动他们的卖命钱!查!给本王彻查!有一个算一个,严惩不贷!”
此事关系军心民心,林鹿决定派出得力人手,分赴各地督查抚恤发放,并严查贪腐。
秀姑主动请缨,要求负责最偏远、情况也最复杂的北部两郡。她理由充分:“侦察营常年在外活动,对地方上的三教九流、沟沟坎坎最是熟悉。哪些胥吏手脚不干净,哪些豪强惯会欺压乡里,我手下儿郎门儿清!由我去,定能将那些蛀虫连根拔起!”
林鹿深知秀姑及其麾下侦察营的本事,当即准奏。秀姑领命后,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数十名精干手下,扮作行商、流民,悄无声息地潜入目标郡县,开始暗中调查。
与此同时,针对新兵的招募与操练也紧锣密鼓地展开。胡煊负责统筹全局,但他麾下将领多有伤亡,人手不足。这时,贾羽站了出来。
贾羽作为胡煊归义营的军师,素以智计百出、善于练兵着称。他向林鹿和胡煊献策:“主公,胡将军,新兵招募,贵在精而不在多。属下建议,可仿照归义营旧制,设立‘新兵考绩法’。不以单纯武力论高低,而综合考评其耐力、纪律、团队协作乃至基础识字算数之能。择优者,补充入各营;次者,编为辅兵或屯田兵。如此,既可速成精锐,又能人尽其才。”
胡煊对此策大为赞赏:“贾先生此议甚妙!如今老兵稀缺,正需此法快速筛选出可造之材!”林鹿也点头同意,命贾羽全权负责新兵招募与初步考评之事。
贾羽领命后,立刻制定出详细的考绩章程,并在各郡设立招兵点。他亲自坐镇朔阳大营,考核那些从各地选拔而来的佼佼者。其考核方式别出心裁,不仅有传统的弓马武艺,还有负重长途奔袭、小队战术配合、甚至还有在嘈杂环境中分辨指令等科目,引得新兵们叫苦不迭,却也心服口服。
而为了尽快让新兵形成战斗力,尤其是重振经历血战、伤亡惨重的陷阵营,典褚被石勇委以重任。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冲杀的猛将,在训练场上却展现出了惊人的严格与耐心。
他并不教授太多花哨的招式,只反复锤炼新兵们最基础的格挡、突刺、协同防御。他如同铁塔般立在训练场中央,声音如同闷雷:“陷阵营,靠的不是个人勇武,是铁打的阵型,是死不后退的意志!你们可以倒下的,只能是尸体!”
他亲自示范,用那柄恐怖的陌刀,将不合格的新兵连人带木盾劈飞,却又在夜晚提着酒肉,去营房看望那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新兵,用最朴实的话语告诉他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这种近乎残酷却又带着关怀的训练方式,虽然辛苦,却极大地激发了新兵的血性和对陷阵营的归属感。
在众人的群策群力下,抚恤风波被迅速平息,秀姑以铁腕手段揪出了数批蛀虫,涉案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首级传示各郡,以儆效尤,民心很快安定下来。新兵的招募与训练也逐步走上正轨,朔方这台战争机器,在经历重创后,开始艰难而又坚定地恢复着元气。
然而,就在朔方内部全力整顿之时,来自洛阳的一道诏书,再次将平静的水面搅浑。贾后以“犒赏边军、抚慰伤亡”为名,派遣钦差使者,携带着看似丰厚的赏赐,正浩浩荡荡地向朔阳而来。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