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寨攻防战随着西戎主力回援而暂告段落,朔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战争带来的创伤却需要时间抚平。阵亡将士的抚恤、伤兵的救治、破损城防的修复、消耗军械的补充,以及被西戎蹂躏的边境地区的重建,千头万绪,压在了以周沁为首的内府议政肩上。
周沁展现出了惊人的统筹能力。她与杜衡、裴文等人日夜核算,合理调配府库资源,确保抚恤金足额发放,组织医官全力救治伤兵,同时督促各郡加快民屯秋收,并利用与北庭、陇右的贸易,换回急需的药材、铁料。云裳则带领文吏,详细登记战功,修订阵亡将士名录,并亲自前往伤兵营和阵亡者家中慰问,以其温柔坚定的姿态,极大安抚了军心民心。
郑媛媛在确认荆叶情况稳定后,也全力投入到凤翔营与暗羽卫的恢复与重建中。此次阴山奇袭与戈壁求生,虽然损失了一些精锐,但幸存者都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战斗力与意志力更上一层楼。她以此为基础,扩大了凤翔营的招募范围,并加强了与秀姑侦察营的协同训练。暗羽卫则在荆叶养伤期间,由苏七娘暂代其职,继续监控内外动向。
这一日,林鹿召集核心僚属,总结此次战事,商讨下一步方略。
“此战,我军虽守住疆土,重创西戎,然自身损耗亦是不小。”林鹿开门见山,“西戎败退,乃因王庭受胁,其根本实力未损,秃发兀术必会卷土重来。河西薛瑾暗中资敌,其心可诛。陈王、秦王虎视眈眈,贾后亡我之心不死。诸位,有何见解?”
胡煊率先道:“主公,西线经此一役,防线需进一步加固,尤其是鹰扬寨,需增筑瓮城,增设弩台。末将请求增拨工匠与物资。”
“准。”林鹿点头,“此事由工曹与胡将军协同办理。”
墨文渊羽扇轻摇:“西戎新败,短期内难以组织大规模进攻。此乃我朔方休养生息、巩固内部、剪除羽翼之良机。对河西,当继续经济封锁,破坏其与西戎之勾结,可令暗羽卫与凤翔营,加大对鬼哭峡通道及河西边境商队的打击力度。对陈王、秦王,可暂示弱,暗中支持楚王,令其互相牵制。”
“那洛阳贾后呢?”杜衡问道。
“贾后……”林鹿眼中寒光一闪,“她躲在深宫,遥控‘影阁’,最为麻烦。需得想个法子,让她自顾不暇。”
一直沉默的郑媛媛忽然开口:“将军,或许可以从薛铭身上着手。”
众人目光转向她。
郑媛媛分析道:“薛铭暗中采购巨量物资,其志非小。他与薛瑾并非一心,甚至可能觊觎节度使之位。我们可否利用这一点,暗中扶持薛铭,令其与薛瑾、程立内斗?河西内乱,则无力外顾,贾后失去河西这把刀,威胁自减。”
“驱虎吞狼,坐收渔利?”墨文渊抚掌,“此计大妙!只是,薛铭并非易与之辈,如何能让他为我所用?”
“利益。”郑媛媛笃定道,“薛铭欲成事,需要钱粮、需要盟友、更需要……摆脱贾后控制的‘清白’身份。我们可以通过隐秘渠道,提供他部分急需的物资,甚至……可以‘帮助’他,找到程立与‘影阁’勾结,意图损害河西利益的‘证据’。”
周沁微微蹙眉:“此举是否养虎为患?”
云裳轻声道:“姐姐所虑甚是。然则,若操作得当,令其父子相争,兄弟阋墙,河西实力大损,于我朔方而言,利大于弊。只需把握好分寸,关键时刻,或可一举定乾坤。”
林鹿沉吟良久,最终拍板:“便依此计!文渊,此事由你与媛媛负责,务必隐秘,把握分寸。”
“诺!”
新的战略方向就此定下。会后,郑媛媛与墨文渊详细推演了接触薛铭的种种可能与方法。而郑媛媛心中,还藏着另一件事——关于荆叶的身世。她并未在会议上提出,决定先自行调查。
她秘密召见了苏七娘。
“七娘,交给你一个任务。”郑媛媛神色严肃,“动用一切可靠渠道,秘密调查三年前,发生在北庭边境,‘白狼族’被灭族的详细情况。重点是,那伙‘马贼’的真实身份,以及北庭方面当时的态度和行动。记住,绝不能让北庭方面察觉,尤其是……马骋小将军。”
苏七娘虽不明所以,但见郑媛媛如此郑重,立刻领命:“属下明白!”
战后余波未平,新的暗流已然涌动。朔方在休养生息的同时,将触角伸向了更隐秘的领域。扶持薛铭,调查白狼族,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唯有主动出击,方能于死局中,搏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