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南京的电报又来了,催着上报兵团编制和主官名单。他们说方便协调指挥。”
丁虎将一份印着军政部印记的电报放在常恒的办公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眉头拧成了疙瘩,“负责联络的和敬之,特意在电文里提了,希望由中央军将领出任兵团副司令,美其名曰‘协助指挥’。”
常恒正对着墙上的西北与华东军事地图出神,指尖还停留在标注着“陇剑兵团”集结点的位置。
闻言他转过身,随手拿起那份电报,目光迅速扫过寥寥数行字,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冰冷的嗤笑:“‘协助指挥’?
说得倒冠冕堂皇,说白了,就是想往我兵团的心脏里插钉子。蒋先生这算盘打的,我在在金城都能听到。”
丁虎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愤懑与忧虑:“咱们主动请缨援沪,明知淞沪战场是块硬骨头,却想着为国纾难,结果他们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反倒处处提防,把咱们当成了潜在的敌人,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他是常恒的发小加同学,既是上下级,更是过命的兄弟,说话从无遮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常恒将电报重重拍在桌面上,搪瓷杯里的茶水都震得泛起涟漪。
他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进进出出忙碌的军政人员,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沿。
“蒋先生一直想削藩,从冯公到阎阎公,在到桂系,哪一个手握重兵的派系能逃过他的猜忌?
咱们手里握着三十个德械师,清一色的德式装备,坐镇甘新两省,兵强马壮,在他眼里就是块扎眼的心病。
同意让咱们去上海,一来是让咱们替中央军挡日军的子弹,二来是借日本人的刀消耗咱们的元气,这一箭双雕的算计,他打得精着呢。”
丁虎挠了挠头,脸上的忧虑更重:“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出力不讨好,两头不是人?”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常恒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沉凝的压力。
他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一个副司令的人选问题,更是一场以西北军未来为赌注的政治豪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许久,常恒忽然转过身,眼中的迷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精光:“回复南京,副司令一职,我们同意设。但人选,得由我们推荐。”
丁虎一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总司令,咱们自己推荐?可中央军那边能同意吗?要是推荐咱们的嫡系,他们肯定会以‘派系过重’为由驳回的。”
“我没说推荐咱们的人。”常恒走到桌前,指尖点了点桌面,缓缓道,“发电报让我大伯推荐一个私心不重,属于南京政府的人吧!这样就有沟通的基础了。”
丁虎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妙啊!总司令,这主意太高明了!这人既不是咱们的嫡系,也不是中央军的人,身份中立,南京那边不好硬驳,其他派系也挑不出毛病,这下能暂时堵住他们的嘴了!”
常恒继续道:“但底线必须守住——兵团的作战指挥权、人事任免权、后勤补给管理权,这三样,寸步不让!
你拟电的时候跟何应钦说清楚,南京来的副司令只负责协调与友军的联络事宜,不得插手任何具体作战指挥,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要是这条不答应,‘陇剑兵团’宁可以西北边防军的名义自行开赴上海,到时候打输打赢,责任咱们自己担,但南京也别想再对咱们指手画脚!”
“明白!”丁虎重重点头,脸上的愁云散了大半。“我即刻就按您的意思拟电,亲自盯着发往南京,绝不让中间出半点差错。对了司令,咱们的《抗战宣言》已经修改完毕,您看看是否可以刊发了?”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稿,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常恒接过文稿,逐字逐句仔细审阅。宣言里痛陈日寇侵华以来的种种暴行,从甲午海战到东北事变,字字泣血,句句铿锵,既申明了西北军抗战到底、绝不退缩的决心,也呼吁全国各党各派、各军各界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赴国难。
字里行间,还隐晦地强调了西北军在这场民族存亡之战中的重要作用,暗指南京政府应给予更多实质性的支持,而非一味地猜忌与掣肘。
“写得好。”常恒看完,提笔在文末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发!让《大公报》《申报》这些全国性的大报都登出来,越大声越好。”
……
“父亲,咱们真的要联系汪兆铭给蒋先生施加压力吗?”常恒准备好出兵事宜,来找自己老爹把把关。
“国府内部,抵抗之心并不坚决,外界在得知我们要出兵保卫上海之后,纷纷怒骂南京政府太过软弱。
他汪兆铭为了夺权也上窜下跳,倡导在上海附近和日本人打一场硬仗,期望引起国际势力对日本的忌惮和谴责。”
“到了如此关头,他不出力谁出力?”常敬之老神在在说道。
“现如今的局势,逼蒋抗日已成定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
常恒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是有点矫情了,既要又要这种没事怎么可能办到了。
后世民国忍气吞声,埋头发展了六年时间,结果发现自己的实力萎缩不前,而日本的实力扩展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