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中渐渐亮起，但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却并未散去。畅春园依旧封锁，雍亲王府和八爷府也门户紧闭，唯有不时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和隐约可见的兵甲反光，昭示着水面下的暗流汹涌。
我几乎一夜未眠，和衣靠在榻上，时刻等待着赵青带来最新的消息。那队凌晨从畅春园出来前往雍亲王府的粘杆处骑兵，像一根刺，扎在我的神经上。
「东家！东家！」 天刚蒙蒙亮，赵青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震惊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庆幸，「畅春园传来消息！皇上……皇上醒了！」
醒了？！康熙醒了？！
我猛地站起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是紧张，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康熙还清醒，这盘棋就还没到掀桌子的时候！
「具体情况如何？皇上龙体可还安好？召见了谁？」我一连串地追问。
「具体龙体情况还不清楚，但确实苏醒了！而且……」赵青喘了口气，压低声音，「皇上苏醒后，第一时间召见的，是隆科多、马齐，还有……张廷玉大人！三位阿哥，一个都没见！」
隆科多（步军统领）、马齐（大学士）、张廷玉（尚书房大臣，康熙心腹）！这三人组合，代表了军权、相权和最核心的秘书班子！康熙在苏醒后的第一时间，越过所有儿子，召见这三位重臣，其意味再明显不过——他要牢牢将最高权力，暂时收回自己信任的臣子手中，避免任何一位皇子趁机坐大！
这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扇在了胤禛、胤禩和所有蠢蠢欲动的人脸上！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那队粘杆处的骑兵呢？有什么发现？」我立刻联想到凌晨的异常。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雍亲王府，那队骑兵进去后，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但就在皇上苏醒的消息传出后不久，雍亲王府侧门打开，出来了几个普通仆役打扮的人，分散离开了。我们的人跟丢了两个，但盯住了一个，发现他最终去了……去了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在宫外的联系点！」
果然！胤禛在凌晨接到那队骑兵，绝不仅仅是传递消息那么简单！他一定拿到了什么东西，或者得到了什么指令，才能在康熙苏醒后，立刻做出应对，将信息传递给宫内的德妃！那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那枚白玉扳指！他是在通过德妃，试探或者影响康熙？
「八爷那边有什么动静？」我又问。
「八爷府依旧大门紧闭，但据我们观察，后门有几波人悄悄进出，应该是八爷在联系他门下的人。」
胤禩也在行动，但显然慢了胤禛一步，而且格局似乎小了些，只在经营自己的基本盘。
「备车，去八爷府。」我当机立断。康熙苏醒，局面进入新阶段，我必须立刻见到胤禩，统一接下来的步调。
再次来到八爷府，气氛与昨夜截然不同。胤禩虽然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已重新燃起了光芒，甚至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素言！皇阿玛醒了！天佑大清！天佑大清啊！」他激动地对我说道。
「恭喜八爷，此乃天下万民之福。」我先是符合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凝重，「然，八爷，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可能更加凶险了。」
胤禩一愣：「此话怎讲？」
「皇上苏醒，第一时间未见任何一位阿哥，反而召见三位重臣，此意不言自明。」我分析道，「皇上这是在告诫所有人，尤其是几位爷，不要轻举妄动，最高权柄，仍在他一人之手！经此一事，皇上对诸位爷的猜忌，只怕有增无减！」
胤禩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和一丝后怕。
「而且，」我继续投放重磅消息，「民女刚刚得到密报，凌晨那队从畅春园出来的粘杆处骑兵，进入了雍亲王府，随后雍亲王府便有人秘密接触了永和宫在外的人。」
胤禩瞳孔骤缩：「老四他……他竟然……他拿到了什么？！」
「无论他拿到了什么，」我声音冰冷，「都意味着他在皇上晕厥期间，很可能获得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便利或者……暗示。这对他极为有利！」
胤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刚刚升起的庆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焦虑和对胤禛的忌惮。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他再次将问题抛给了我。
「以静制动，以忠示人。」我吐出八个字，「皇上经此一遭，必然更加敏感多疑。此刻任何过激的举动，都会引来皇上的雷霆之怒。八爷您要做的，就是比以往更加谦恭、更加勤勉，处处以皇阿玛的龙体和大清的江山社稷为重。上折子问候圣安，但绝口不提朝政，更不涉储位。同时，严密监视老四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
我顿了顿，加重语气：「最重要的是，八爷，您必须让皇上看到，您才是那个最让他‘放心’的儿子！」
胤禩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心腹太监急促的声音：「八爷！宫里有旨意到了！」
我和胤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康熙刚醒，旨意就来了？是福是祸？
胤禩连忙整理衣冠，快步走向前厅接旨。我则留在书房，心中亦是忐忑。
不多时，胤禩回来了，手中捧着一道明黄的绢帛，脸色古怪，既有放松，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皇阿玛旨意，」他看着我，缓缓说道，「念及朕躬违和，需静心调养。着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皇十四子胤禵，并大学士马齐、隆科多、张廷玉，共同协理政务，凡各部院紧要章奏，由六人共议后，呈朕御览。钦此。」
共同协理政务！六人小组！
康熙这一手，堪称绝妙！他将最有实力的三个儿子和三位最信任的重臣捆绑在一起，互相监督，互相制衡！既利用了儿子的能力处理政务，避免了权力完全旁落，又用重臣限制了皇子们的权力，防止任何一人独大！
胤禛、胤禩、胤禵，谁也别想趁机揽权！隆科多、马齐、张廷玉，既是助手，也是眼线，更是平衡的砝码！
「八爷，这是好事。」我立刻说道，「您名正言顺地参与政务，与四爷、十四爷地位平等。有三位大臣在，四爷也难以肆意妄为。这正是您展现能力，获取皇上信任的大好时机！」
胤禩点了点头，脸上的失落渐渐被振奋取代：「没错！这是机会！素言，接下来，我们定要好好谋划，在这‘协理政务’中，压过老四一头！」
看着胤禩重新燃起的斗志，我微微颔首，心中却另有计较。
这个六人小组，看似平衡，实则暗藏玄机。胤禵与我结盟，态度暧昧。三位大臣中，隆科多态度最关键，也最难以捉摸。马齐似乎更倾向胤禩，张廷玉则是绝对的帝党。
而胤禛，他手中可能掌握着那枚白玉扳指，这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阶段性任务更新：融入权力核心。任务目标：在六人协理政务期间，确保八阿哥胤禩影响力提升，并探查雍亲王胤禛可能持有的‘信物’真相。奖励：根据任务完成度结算。」
系统的任务提示如期而至。
我知道，斗争已经从台面下，部分转移到了这台面上的“共议”之中。新的战场，已经开辟。
就在我准备告辞，让胤禩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政务时，赵青通过特殊渠道，又给我递来了一个消息。
消息很简单，却让我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西山锐健营副都统阿林保，今日告病，未至营中。其家人称，昨夜感染风寒。」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康熙晕厥又苏醒，粘杆处骑兵进入雍亲王府之后病？
这病，恐怕没那么简单！
胤禛的手，果然还是没有离开军权！他是在敲打阿林保？还是……已经通过那枚可能存在的扳指，掌控了别的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刚刚清晰一点的局势，再次蒙上了一层迷雾。
康熙醒了，棋盘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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