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年素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条上。
「郭络罗·常保，绒线胡同。」
字迹清隽，是胤禩的亲笔。一个满人姓氏，一个看似普通的地址。但年素言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去处。郭络罗氏是八福晋的母族，胤禩将第一个联络点设在此处，既有信任，也未尝没有将她置于眼皮底下监视的意味。
她换上了一身胤禩派人送来的、质料普通但合身的汉女衣裙，对着模糊的铜镜，将一头青丝简单绾起，插上一根素银簪子。镜中的女子，面容尚显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求生欲与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年姑娘，车马已备好，送您去绒线胡同。」门外传来侍卫低沉的声音。
「有劳。」年素言平静地回应，将纸条仔细收好，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马车在京城并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辘辘前行，年素言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打量着这座三百年前的帝都。市井喧嚣，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太子被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正扩散至每一个角落。
绒线胡同深处，一座看似寻常的三进宅院。引路的侍卫叩响门环，三急两缓，显然是有特定节奏的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老苍探出头，浑浊的眼睛在年素言和侍卫身上扫过，看到侍卫出示的一枚令牌后，才默默将门打开。
年素言被引着穿过影壁，绕过正堂，直接来到了后院一间僻静的书房。
书房内，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文士正伏案疾书。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文人特有的矜持与审视。
引路的侍卫恭敬行礼：「郭先生，八爷吩咐，将年姑娘送来此处，听候先生安排。」
那郭先生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年素言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评估。
「你就是年素言？」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民女年素言，见过郭先生。」年素言依礼福身，不卑不亢。
郭先生挥了挥手，侍卫躬身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并未让座，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缓缓道：「八爷信中说，你有些‘异于常人’的本事。但你要知道，八爷门下，不养无用之人，更不收纳来历不明的隐患。」
【叮！触发场景任务：通过郭先生的考验，获得参与八爷党核心事务的资格。】
【任务提示：展现你的价值，而非空谈。】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年素言心中明了，这是入门考。她微微颔首：「民女明白。先生有何垂询，但请直言。」
郭先生盯着她，沉吟片刻，开口道：「太子既废，朝局动荡。依你之见，八爷眼下，当务之急为何？」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凶险。答得空泛，显得无能；答得具体但偏离胤禩心思，则可能被视为异类。
年素言没有立刻回答，她调动起“洞察人心”技能，仔细观察着郭先生。她注意到，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里，郭先生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某种重复的图案，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在担心？担心什么？担心八爷在废太子后的第一步走错？担心其他皇子的动作？
结合历史知识，年素言心中有了计较。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郭先生：
「民女以为，八爷眼下，一动不如一静。」
「哦？」郭先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如今群臣心思浮动，正是广结善缘，收拢人心之时，何来‘静’之说？」
「正因为群臣心思浮动，皇上此刻才最为敏感多疑。」年素言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八爷素有‘贤王’之名，结交广泛，此乃优势，亦是劣势。此时若过于活跃，广纳门人，落在皇上眼中，与结党营私、觊觎大位何异？」
郭先生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
年素言继续道：「反之，八爷此刻更应谨言慎行，甚至……主动为废太子求情。」
「为胤礽求情？！」郭先生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惊容，「此言荒谬！岂非自毁长城？」
「非也。」年素言摇头，「此举一则可彰显八爷顾念兄弟情谊，仁厚之心，符合其‘贤’名；二则可试探皇上对废太子余党的态度，以及对诸位皇子此时表现的预期；三则……」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可将众人的焦点，引向其他‘活跃’的皇子。譬如，那位以‘孤臣’自居，实则暗中布局的四爷。」
郭先生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比之前郑重了许多：「年姑娘见识不凡，郭某受教。那依你之见，除了‘静待’，八爷在‘动’的方面，又当如何？」
考验进入了更实际的层面。
年素言知道，空谈战略是不够的，必须拿出能落地的方案。她回想起历史上康熙对胤禩结党的忌惮，以及此刻八爷党最大的优势——在官僚和士绅阶层中深厚的人脉。
「民女以为，‘动’不在于朝堂之上的高声疾呼，而在于朝堂之外的润物无声。」她斟酌着词句，「八爷可示意门下官员，多上奏陈时弊、言民生之策，少言乃至不言立储之事。将‘贤名’从结交广泛，转向‘实干为民’。」
「同时，」年素言目光微闪，「经济之道，亦是根基。京中百官、各地督抚，其背后皆有其利益网。若能掌握一部分经济命脉，既能稳固自身，亦可……洞察他人软肋。」
郭先生眼中精光一闪，他听懂了年素言的弦外之音。掌控经济，不仅是赚钱，更是收集情报、施加影响的重要手段。
「年姑娘对经济之道，也有涉猎？」
「略知一二。」年素言谦逊了一句，但随即话锋一转，「民女此前流落市井，曾留意到京城汇兑、漕运、盐引等事务，其中颇有可操作之处。若能以商号之名，暗中整合，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她没有说大话，而是提出了具体的方向。汇兑关乎资金流动，漕运关乎物资输送，盐引更是暴利行业，这些都是能迅速积累财富和影响力的领域。
郭先生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停下脚步，看向年素言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认可。
「年姑娘所言，确有见地。八爷门下，正需姑娘这般既有远见，又能务实之人。」他走到书案边，取出一枚小巧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纹饰，中间是一个「八」字。
「这是八爷门下行走的凭证，持此令牌，可调动部分外围资源，也可在一些关联商号支取少量银钱，方便你行事。」郭先生将令牌递给年素言，「你方才所言商号之事，八爷亦有此意，只是尚未找到合适人手牵头。你既有此心，可从‘汇通天下’商号入手。此乃八爷名下产业，主营汇兑，目前由老夫代为打理，规模尚小，你可先去熟悉，拿出个具体章程来。」
【叮！场景任务完成。奖励：八爷党外围权限，初始资金调用权。】
【新支线任务已发布：初步整合“汇通天下”商号，提出可行的扩张方案，并获得郭络罗·常保的认可。】
【任务奖励：“商业奇才”技能（被动，永久）。】
汇通天下！年素言心中一动，接过令牌。这正是她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稳应道：「是，素言定当尽力。」
「嗯。」郭先生点点头，「你先去安顿下来，地址在令牌背面。明日便去商号看看吧。记住，行事需谨慎，莫要堕了八爷的名头。」
「素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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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素言的临时住所被安排在绒线胡同附近的一处小院，清静雅致，配有了一名哑仆负责洒扫起居，显然，这既是照顾，也是隔绝。
她并不在意。关起门来，她仔细摩挲着那枚木质令牌，感受着上面细微的纹路。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第一块立足之地，虽然微小，却是一个开始。
「系统，‘商业奇才’技能具体包括什么？」她在心中默问。
【“商业奇才”技能（被动）：提升宿主对市场供需、资金流动、商业模式创新的洞察力与直觉，大幅增强心算、账目核查及商业谈判能力。】
非常实用！年素言眼中闪过喜色。这个技能对她整合商号、积累资本至关重要。
第二天一早，年素言便根据地址，找到了位于前门大街附近的“汇通天下”商号。
门面不大，仅有两间铺面，招牌也有些旧了。走进店内，只见一个老朝奉在柜台后打着算盘，两个伙计无所事事地整理着东西，生意颇为冷清，只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在翻看账本。
那管事见到年素言进来，见她衣着普通，又是女子，只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这位娘子，是存是取？」
年素言没有废话，直接将那枚木质令牌放在了柜台上。
那管事起初不甚在意，但当他看清令牌上的纹饰和那个「八」字时，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懒散瞬间被恭敬和一丝惶恐取代。
「小的张全，不知上差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躬身行礼。店里的伙计和老朝奉也察觉不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紧张地望过来。
年素言收起令牌，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姓年，奉八爷和郭先生之命，来看看商号的经营情况。把近一年的账本，以及所有的往来契据，都拿到内室来。」
张管事不敢怠慢，连声应下，亲自去准备。
内室中，年素言坐在主位，面前堆满了厚厚的账册。她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先对肃立一旁的张管事问道：「张管事，你先说说，商号目前主要经营哪些业务？盈利如何？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张管事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年姑娘，咱们商号主要做的是京城与几个主要省城之间的银钱汇兑，也兼营些小额放贷。只是……近年来竞争激烈，山西票号势头很猛，咱们又不敢如他们那般……那般过于‘灵活’，所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每月收支，也仅能勉强持平，有时甚至还有些亏空。」
年素言一边听，一边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账册，同时，“洞察人心”技能让她捕捉到张管事语气中的一丝闪烁其词。
「仅能持平？」年素言目光落在账册某一页，手指轻轻点在一个数字上，「张管事，这笔从江南汇来的五千两银子，汇费收入记为五十两，按照行规，长途大额汇兑，汇费通常在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之间浮动。即便按最低的百分之一算，也应是五十两。你这账目，倒是做得‘刚刚好’啊。」
张管事脸色瞬间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下：「年姑娘明鉴！这……这……」
「还有，」年素言又迅速翻了几页，心算能力在系统技能的加持下发挥到极致，「这几个月的零星支出，名目模糊，数额却不大不小，累计起来，竟有近八百两。张管事，你需要我一个一个指出来，跟你算清楚吗？」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但听在张管事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眼光竟如此毒辣，心思如此缜密，仅仅片刻功夫，就抓住了账目中好几处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漏洞！
「年姑娘饶命！年姑娘饶命啊！」张管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年姑娘给小的一个机会！」
年素言冷冷地看着他。杀鸡儆猴，立威是第一步。
「起来吧。」片刻后，她才淡淡开口，「贪墨之事，既往不咎。」
张管事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抬头。
「但，」年素言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从今日起，商号所有账目，需每三日由我亲自核查。你若再动丝毫歪念，或办事不力……」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意让张管事浑身一颤。
「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定当年姑娘马首是瞻，鞠躬尽瘁！」张管事连连磕头。
「很好。」年素言站起身，「现在，去把商号所有的伙计、朝奉都叫进来。汇通天下的规矩，该变一变了。」
她站在内室门口，看着面前这些面带惶恐、好奇或不服气的面孔，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斗志。
这盘大棋，她已落下了第一子。而这“汇通天下”，便是她未来搅动风云的，第一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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