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号星港的紧急超空间通讯阵列,在经历抢修后,首次将功率提升至理论极限。这并非为了呼叫增援,而是为了连接一个远比战场更为复杂的网络——人类联邦最高议会、几个主要盟友文明的首脑,以及所有能破解这套顶级加密协议的、散布在“摇篮”各处的智慧种族。
柯恩将军站在通讯中心,肩章笔挺,脸上的疲惫被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取代。他面前的光屏上,一个个或威严、或怪异、或笼罩在光影中的身影陆续出现。疑惑、不满、甚至隐含敌意的情绪在无形的数据流中交织。
“柯恩将军,在战时状态启用最高权限紧急频道,你最好有足以说服我们的理由。”联邦议长的全息影像率先发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理由关乎战争的终结,以及‘摇篮’所有文明的未来。”柯恩的声音沉稳,他侧身让开主位,“接下来,由林夜先生向诸位说明。”
林夜的影像出现在所有与会者面前。他没有穿着军服或任何代表身份的服饰,简单的作战服却掩盖不住那份历经起源之地洗礼后沉淀下来的、迥异于常人的气质。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
“诸位,我们与古狱的战争,源于一个被遗忘的真相。”
他言简意赅,揭示了“摇篮”的起源、“桥梁”与“界限”的存在、肃正协议的职责以及古狱作为“彼岸侵蚀”的本质。他没有展示庞大的数据流,而是通过经过处理的、源自起源回响的几段核心概念影像——那淡金色的起源之地、沉浮的法则阴影、以及古狱被“界限裁决”强行排斥的画面——作为佐证。
这些超越现有科技理解范畴的景象,带着某种直指本源的“真实”力量,让通讯频道另一端的众多首脑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与沉默。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在为一个更大的花园看守门户?”一个外形如同水晶簇的文明领袖发出震荡的精神波动,带着难以置信。
“并非看守门户,”林夜纠正道,“是学会管理我们自己的家园。‘界限’的存在保护了我们,但也限制了我们的视野。现在,我们获得了部分管理权限,代价是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他公布了“灵择之壁”计划的核心内容——并非永久隔绝,而是建立一道智能过滤器。同时,他也毫不避讳地指出了随之而来的挑战:残余古狱的清理、后战争时代的社会与经济转型、与肃正协议的协作关系、以及对可能来自“过滤后彼岸”信息的应对准备。
“这是一个契机,”林夜的声音传遍星海,“一个让‘摇篮’文明摆脱被动挨打命运,真正走向成熟,掌握自身发展方向的契机。但这也需要联合,需要超越种族与文明边界的协作。我在此提议,建立‘摇篮守护同盟’,并非军事结盟,而是共同致力于维护‘灵择之壁’,分享关于界限与彼岸的信息,协调后古狱时代的文明发展。”
会场陷入了更深的寂静。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这不仅仅是结束一场战争,这是开启一个全新的宇宙纪元。固有的利益、猜忌、恐惧,都在这一刻激烈碰撞。
“我们如何相信你?如何相信这所谓的‘起源之地’和‘过滤器’不是另一个骗局或阴谋?”一个以多疑着称的硅基文明代表发出了尖锐的质问。
“肃正协议已经承认了我们的权限,并开始共享部分数据。”林夜平静回应,“如果诸位存疑,可以派遣可信的代表,随我前往‘桥梁’锚点区域,由肃正协议的守护者进行验证。或者,你们可以等待。‘灵择之壁’的效果会逐渐显现,古狱的活动将因失去源头支援而改变模式。但等待,也意味着可能错失共同规划未来的先机。”
他将选择权交还给了各个文明。
短暂的沉默后,人类联邦议长率先表态:“联邦原则上同意加入‘摇篮守护同盟’的磋商。”柯恩将军的提前沟通显然起到了关键作用。
紧接着,几个与人类关系密切、或在战争中损失惨重的文明也陆续表示了谨慎的支持。更多的文明则要求更多时间进行内部讨论和验证。
这已在林夜的预料之中。种子已经播下,观念的转变需要时间。重要的是,真相的坚冰已被打破,联合的进程已经启动。
当通讯结束时,一份被称为《星海宣言》的初步倡议文件,伴随着部分可公开的起源之地影像数据,通过特定的非加密频道,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开始在整个“摇篮”的信息网络中激起层层扩散的涟漪。
恐慌、争论、质疑、期待……各种情绪在无数个世界蔓延。旧的时代正在加速崩塌,而新的秩序,已在星海的回响中,露出了它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