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也给红旗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凌玥挎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包她特意配制的安神散和活血化瘀的药膏,脚步轻快地朝着知青点走去。
陈玉兰刚下工回来,正坐在门槛上,就着最后一点天光费力地缝补一件磨破了袖口的衣裳。见到凌玥,她立刻露出憨厚欣喜的笑容,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凌玥?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不进去了,玉兰姐,就几句话。”凌玥笑着将布包递过去,“这里面有些安神的药茶,你晚上要是睡不安稳就泡点喝。还有几贴膏药,你干活腰腿酸痛的时候可以用。”
陈玉兰接过布包,入手微沉,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药茶和膏药,竟然还有两个油纸包,隐隐透出诱人的肉干香气。她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发热:“凌玥……这……这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吃……”
“给你就拿着,”凌玥按住她要推拒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我最近得闭关研究些医术,可能要好几天不出门,顾不上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工分挣不完的。”
“研究医术?”陈玉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但她对凌玥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立刻点头如捣蒜,“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扰你!你自己在那边……凶宅,也要小心啊,记得按时吃饭!”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转身跑回屋里,很快又出来,手里捧着两个还带着温热的煮鸡蛋,不由分说地塞到凌玥手里,“给,早上煮的,还温乎着,你晚上饿了垫垫肚子。”
鸡蛋在这个年代是稀罕物,凌玥知道这定是陈玉兰舍不得吃,特意留给她的。她看着陈玉兰那双布满薄茧、却无比真诚的手,和她眼中纯粹的担忧,心中微软。
她没有再推辞,接过鸡蛋,握在手里,那温热的触感仿佛一直熨帖到了心里。
“好,我知道了。”凌玥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玉兰姐,谢谢你。”
“谢啥,咱俩谁跟谁!”陈玉兰憨憨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凌玥也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知青点。陈玉兰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才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珍贵的布包回了屋,嘴里还念叨着:“凌玥妹子可真有本事,又要研究新医术了……”
离开知青点,凌玥又绕到了孙老的卫生所。
孙老正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药材,见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丫头来了?正好,我刚得了点好柴胡,品相不错,给你留了些。”
“谢谢孙老。”凌玥走过去,帮着将药材收进屋里,状似随意地说道:“孙老,我最近对几个古方有些新想法,需要静下心来琢磨一阵子,可能得闭关几天。这边要是有什么急症重患,您一时处理不了的,可以先记下症状,等我出来再看。”
孙老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看向凌玥。他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风浪,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他看得出凌玥这话说得轻松,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所谓的“闭关研究”,恐怕没那么简单。
联想到之前假票案、敌特据点被端,以及凌玥几次进出后山……孙老的心提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问。他知道,这丫头不是一般人,她做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成,你安心研究你的。这边有我老头子盯着,一般头疼脑热的还应付得来。真要遇到棘手的,我给你记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加了句,“丫头,凡事……多加小心。有用的着我老头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凌玥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和隐含的支持,心中一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遇到陈玉兰这样的赤诚友人,孙老这样的睿智长辈,是她的幸运。
“我明白,孙老放心。”凌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她从怀里(实则是空间取出)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孙老:“这是我新配的护心丹,关键时刻能吊住一口气,您留着以防万一。”
孙老接过瓷瓶,入手温润,知道这绝非凡品,他没有推辞,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拍了拍胸口:“好,好东西,老头子我收下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凌玥辞别孙老,迎着最后一抹晚霞,回到了她那座位于山脚、孤零零的“凶宅”。
关紧院门,插好门闩,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寂静。凌玥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冰雪覆盖山峦般的沉静与决绝。
她走到水缸边,就着微光看了看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目光锐利,气息内敛,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一支即将离弦的箭。
友人已别,后顾无忧。
接下来的路,需要她独自去闯,独自去面对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与危险。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转身走进了内室,开始进行潜入前的最后准备。夜色,正悄然降临,将整个山村连同那危机四伏的后山,一同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