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恐惧感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仓库外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滞,远处黑压压的树林仿佛一只匍匐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群知晓了部分真相的闯入者。
“不能待在这。”刘洛河(赵猛)最先从震惊中恢复,猎人的本能让他对暴露在开阔地带感到不安,尤其可能还存在未知的威胁,“回主宅去。那里至少还有墙壁可以依靠。”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此刻,那座阴森的古宅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避风港。
一行人匆匆收拾起那本沉重的笔记簿、诡异的黑曜石吊坠和血字纸条,以及沈歌(李默)手机里那些令人不安的照片,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仓库区域,快步穿过荒芜的后园,回到了雾霭宅那相对熟悉却依旧压抑的主建筑内。
他们直接来到了客厅。
时雨(看守人)正坐在壁炉旁的一张高背椅上,似乎正在翻阅一本旧书,但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心神不宁。
黑猫蜷缩在她的脚边,听到众人急促的脚步声,警觉地抬起头,碧绿的猫眼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回来了……”时雨站起身,注意到众人异常难看的脸色和身上沾染的灰尘,“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看起来……”
“我们找到了很多东西。”
籽程(罗伊)打断了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将那本笔记簿、黑曜石吊坠(依旧小心地用绒布包裹着)和那张摊开的血字纸条放在了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沈歌(李默)也上前,将手机里拍到的诡异收藏品照片展示给时雨看。
时雨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物品,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尤其是看到那枚黑曜石吊坠和血字纸条时,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这些……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仓库。一个藏在墙壁暗格里的笔记簿,和一个放在刻着符号的木匣里的吊坠。”
籽程(罗伊)紧盯着她。
“时雨小姐,事到如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这座宅子,‘边界’,‘它们’,还有这个‘钥石’……到底是什么?”
时雨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回椅子里,眼神挣扎。
黑猫蹭了蹭她的脚踝,发出细微的呼噜声,似乎在安慰她。
“我……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太多。”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
“我只是一个看守人,负责日常维护和……阻止外人误入。家族的秘密,早就随着最后几位知晓内情的成员或离去或失联而断绝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接任时,上一任看守人,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人,只交代了一些最基本的事情:定期检查宅邸的某些‘节点’(一些刻着特殊符号的石头或木桩,主要分布在宅子外围和树林边缘),确保它们没有被破坏。”
“留意是否有异常的‘痕迹’或‘低语’。”
“以及,绝对不要深入树林深处,尤其在某些特定的夜晚。”
“关于家族,我只听说过一些零碎的传闻。”
时雨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据说这个家族很久以前并非此地居民,而是从很远的地方迁来,肩负着某种‘守护’的职责。”
“他们选择在这里扎根,是因为这里是一处古老的……‘薄弱点’,或者按笔记里说的,‘边界’。”
“有传言说,家族早期的一些成员拥有某种‘天赋’,能够模糊地感知到‘边界’另一侧的事物,甚至进行有限的沟通或影响。但他们很快发现,‘另一边’的东西并非善意,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和侵蚀性。于是他们的职责从‘沟通’变成了‘隔绝’和‘看守’。”
“那些符号、仪式、还有仓库里你们看到的那些……‘收藏品’,”她指了指沈歌的手机,“据说都是历代家族成员为了研究、理解和加固‘边界’而进行的尝试的遗留物。有些可能有效,但很多……据说导致了可怕的后果,甚至成员的疯狂和失踪。”
“至于那个吊坠……”时雨的目光落在绒布包上,带着明显的畏惧,“我只听上一任看守人含糊地提过一次,说那是‘钥匙’,但也是‘灾祸’。绝不能让它靠近‘边界’,否则会吸引来‘它们’的注意。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象征性的警告,没想到真的存在……”
她提供的传闻片段,与笔记簿里那些疯狂记录相互印证,逐渐勾勒出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恐怖的轮廓:
一个被古老责任诅咒的家族,一个通往未知恐惧的裂隙,以及一场持续了一代又一代、似乎正在走向失败的绝望守卫。
“那首摇篮曲呢?”白雪(林霜)突然问道,“还有门口那些黏液?钟声?画像……这些异状,是不是说明‘隔绝’已经……”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时雨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缓缓点了点头:
“最近几年……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异常’确实越来越频繁和明显。低语声有时在夜晚会变得清晰,宅子里的怪事也越来越多……我尽力维持着那些‘节点’,但我知道,效果越来越差了。好像……好像‘另一边’的东西,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或者‘边界’本身正在变得千疮百孔。”
她的坦白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不仅闯入了一个秘密的中心,更可能是在这层脆弱隔绝最终失效前,主动送上门来的……
就在此时,那首幽咽缥缈的摇篮曲,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从宅子的深处——或者更遥远的地方,如同穿过一层厚厚的帷幕般,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得真切,那调子古老而哀伤,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某种冰冷的诱惑。
方方猛地从时雨脚边炸毛跳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式呜噜声,碧绿的猫眼死死地盯着窗外树林的方向。
恐惧,前所未有的清晰,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