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黄思思的通话结束,耳边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握着手机,茫然四顾——
偌大的美师娱乐场人声鼎沸,方才还站在身旁的小宝,此刻已不见踪影。
璀璨的水晶灯下,各式各样的老虎机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轮盘转动的清脆声响、筹码碰撞的哗啦声、赌客们或兴奋或懊恼的呼喊此起彼伏。
我踮起脚在攒动的人头间搜寻,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无奈之下,只能掏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等待音,一遍,两遍,直到自动挂断——
他肯定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在这喧闹的环境里,根本感觉不到。
看来只能靠最笨的办法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娱乐场最右侧的入口开始,沿着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过道慢慢寻找。
目光扫过每一张赌桌,二十一点、百家乐、骰宝……
每张桌前都围满了聚精会神的赌客,却唯独不见小宝。
一边找寻,黄思思刚才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又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她那句“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说得轻柔,却像根细刺扎在我心上。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每天准时给她请安?
想到这儿,我不禁在心里冷笑。
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早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
在我的价值观里,男女之间那点事,只要在经济上对得起对方就够了。
什么山盟海誓、天长地久,那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才信的鬼话。
这个年纪,谁还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
可转念一想,黄思思终究是不同的。
和她在一起时,她从不主动索要什。
就在我出神之际,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那排好运连连老虎机前两个熟悉的后脑勺——
果然是福才和阿明。
他俩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闪烁的屏幕,直到我走近了才发觉。
一抬头,两张脸上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苦笑。
“来了?”福才问道,
“是不是也被小宝那家伙嫌弃手气背,给赶过来了?”
阿明在一旁帮腔:
“我们就说嘛,跟着他转了两圈,净看他赢钱了,我们一下注就输。
这小子倒好,直接让我们‘去别处玩玩’。”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在他俩中间那台空着的老虎机前坐下。
皮质座椅还带着上一个人的余温。
从口袋里面抽出五千港币塞进投币口,看着余额数字跳动,随手按下17.6的注码。
手指机械地拍打着spin键,屏幕上的水果符号、
和bAR标志飞速旋转,发出清脆的电子音效。
拍了几十转,免费游戏的标志始终不见踪影。
我有些不耐,将注码加到35.2,拍打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快到一百转时,屏幕突然暗下,紧接着爆发出绚烂的动画——
六个免费游戏标志终于整齐地排成一列。
在“图案选择”和“节节高”两个选项中,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小球开始转动,每一次停顿都带来分数的跳跃增长,最终定格在三千多分。
说不上输赢,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小宝,索性就在这里玩会儿。
福才、阿明和我,三人各占一台机器,此起彼伏地拍打着spin键。
偶尔谁进了免费游戏,另外两个就会凑过去看热闹,评头论足一番。
“可以啊,这把赚翻了!”
“啧,你这运气,该去买彩票。”
“快看快看,又要涨分了!”
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时间悄然流逝。
我时不时还会朝入口处张望,期待小宝的身影突然出现,
但更多的时候,注意力完全被闪烁的屏幕吸引。
手指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不停地重复着下注、旋转的动作。
赢来的分数涨了又跌,跌了又涨,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拉锯战。
娱乐场里永远没有窗户,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头顶的水晶灯始终明亮如初,把每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片被精心营造出来的永恒之夜里,我们三个人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
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机器。
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们都明白这样寻找小宝只是徒劳,
却谁也不愿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毕竟,在这流光溢彩的方寸之地,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