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在820房间里吃得杯盘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咸腥和女人们身上残留的香水味。
三个越南姑娘起身告辞时,裙摆带起一阵香风,
福才忙不迭地送她们出门,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房门虚掩的间隙,还能听见高跟鞋敲击走廊地毯的闷响,渐行渐远。
“哎,你们给人家多少钱?”
我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
小宝正用牙签剔着牙,闻言咧开嘴,露出被槟郎染红的牙齿:
“钱?我是一毛没给!”
他翘起二郎腿,鞋尖在空中得意地晃着,
“这种女人,不给点甜头你能搞得定。”
我吐出一串烟圈,眯眼打量他: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周润发?”
镜子就在玄关处,小宝扭头瞥了一眼。
镜中人头发油腻,衬衫领口沾着酱渍,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
他讪讪地收回目光,嘴硬道:
“周润发怎么了?我比他有魅力多了。”
一直沉默的阿明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我那个女孩...给了五千港币。”
他说完就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上的污渍。
再问下去确实没意思了。
这房间里充斥着谎言和虚荣,像一层厚重的雾气,把每个人的真实面目都模糊了。
小宝像是抓住了把柄,猛地坐直身子,指着阿明:
“哇!你可真大方!一个月工资总共也就八千,
给人家五千,再加上来回机票,这一趟澳门算是白来了吧?”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
阿明的脸涨红了,拳头在桌下攥紧:
“你有本事,你不给钱你比谁屌能?
装什么大尾巴狼!”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福才送完人回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他察觉到房间里的紧张,脚步顿了顿。
阿明立刻转向福才,像是找到了转移火力的目标:
“福才昨天你那个越南小妹妹,你给了多少钱?”
福才的脸“唰”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他搓着手,支吾了半天才说:
“微信...微信给她转了三千。”
“哈哈哈哈——”
爆笑声瞬间炸开,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颤动。
我和阿明笑得前仰后合,福才也挠着头跟着傻笑,只有小宝铁青着脸,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
“三千!三千啊!”
阿明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福才你可是真舍得!”
福才讪讪地解释:
“她说家里弟弟要上学...我看她挺可怜的...”
“可怜?”小宝冷不丁插嘴,
“装可怜谁不会?就你们这些凯子好骗。”
这话让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福才脸上的血色褪去,阿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他妈说谁是凯子?”阿明吼道。
我赶紧起身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可战火已经点燃。
从820房间到电梯,不过十几米的走廊,四个人却走得格外漫长。
小宝喋喋不休地吹嘘着自己的“魅力”,
说那越南姑娘如何对他死心塌地,如何主动投怀送抱。
福才闷头走路,阿明则不时冷笑。
电梯缓缓下行,镜面墙壁映出四张扭曲的脸。
“我就不明白了,”
小宝对着电梯里的自己整理头发,
“凭什么非要给钱?你们这是玷污感情。”
阿明嗤笑一声:“感情?你跟她讲感情?她跟你讲的是港币!”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俗?”小宝反唇相讥。
福才突然小声嘟囔:“可是...不给钱...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小宝转身逼视福才,“你情我愿的事,非要搞得像交易?”
我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暗暗冷笑。
小宝这套说辞,骗鬼去吧。
那三个越南姑娘离开时,分明都挨个收了红包——
除了陪小宝的那个,脸色最难堪,脚步最匆忙。
这其中的蹊跷,不言而喻。
电梯门打开,澳门的喧嚣扑面而来。
他们一路吵到美狮娱乐场门口,钻石形状的建筑熠熠生辉。
“我再说最后一遍,”小宝不耐烦的说道“我一分钱都没给!爱信不信!”
阿明已经懒得再争,只是摇头:
“行,你厉害,你白嫖,你牛逼。”
福才看着娱乐场金光闪闪的大门,突然说:
“等下再去玩两把?把花销搞回来”
“玩个屁!”阿明没好气地说,
“钱都送给越南姑娘了,哪还有本钱?”
小宝却来了精神:
“走啊!我有!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赌运亨通!”
他大手一挥,率先走向娱乐场大门。
我和阿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