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高梅流光溢彩的中场缓步穿行,目光在攒动的人影间细细搜寻。
金色灯辉下,筹码落桌的脆响与轮盘转动的低鸣交织成奢靡的乐章。
我要找的那两位姑娘实在太过显眼——
因为她俩形影不离,而且都是披着头发,再加上她俩个子不算矮,在人群中也比较突出。
果然不过片刻,就在一张百家乐赌桌前捕捉到了她们翩然的身影。
“怎么样了姑娘们?”
我拨开珠帘般的灯影走近。
晨晨转过头来,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
“刚才那一会儿就赢了七万多!”
她纤长的手指轻点着堆成小山的筹码
,“这几把更是打到哪里杀到哪里,手气热得发烫。”
我蹙眉看向那片猩红绒布铺就的战场:
“那还不赶紧停下来?程序牌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两张座椅已被利落地推开。
我们穿过弥漫着香水与欲望的空气,朝三宝茶室走去。
两位佳人一左一右相伴而行,在投来的各色目光中,倒真有几分虚浮的排场。
甫入茶室,穿旗袍的服务生便笑靥如花地迎上。
待我们在临栏的雅座落座,铁观音的兰香已在紫砂壶中氤氲开来。
夏天捏着骨瓷杯柄,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亢奋:
“以前总觉得百家乐最好打。
第一次来澳门用五万本金赢到百万,以为找到了诀窍。”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现在这牌路说不给就不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我轻呷一口茶汤,任清苦在舌尖漫开:
“澳门赌场经历三年疫情,难道会坐等客人掏空金库?
要是天天开天路,这几万员工早就散了。”
琉璃灯下,茶烟在我们之间袅袅升起,
“记住,连输三把就收手。
不是怯战,是要学会在暴风雨里找避风港。”
她们垂眸沉思时,我注意到茶室外经过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
那些目光像沾了蜜的针尖——
毕竟往日与我同行的都是男客,此刻见两位娇娥相伴,暧昧的揣测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们怎会懂得,这两位亦是手握88卡的常客,
在百家乐桌上的阅历,与我不过咫尺之遥。
待茶过三巡,姑娘们起身回房休息。
服务生过来收拾茶具时,压低声音笑道:
“许总艳福不浅啊。”青花瓷杯碰出清脆的响动。
“是朋友。”
我抬眼看他,“你这脑子整天想些什么?活该在这儿泡茶。”
玩笑话里藏着锋刃,又随手抛个甜头,
“好好干,争取年底当上经理。”
他讪笑着退下后,我独自倚在雕花木栏边。
中场依旧人声鼎沸,那些在赌桌间流转的贪婪与恐惧,与三年前并无二致。
只是赌场早已织就更密的网——
当牌路突然变得刁钻,当看似稳妥的注码接连溃败,那或许不是运气作祟,而是精心设计的程序正在运转。
忽然想起夏天离开时回头说的那句:
“有时候觉得,我们像在跟看不见的庄家对赌。打上去就感觉是凶多吉少”
桌上茶已凉透,余味泛着涩意。
在这个用数学概率与人性弱点构筑的迷城里,或许真正的智慧不在于乘胜追击,而在于读懂那些隐在霓虹灯下的警示。
当荷官展开完美无瑕的微笑时,谁又知道那双发牌的手,正握着多少赌客命运的丝线。
不对,每一个赌客的命运都在自己的手中握着,只是他们在这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澳门容易迷失自己的本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