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哥去洗手间尿尿的路上,灯光昏黄暧昧,地毯厚重而吸音,仿佛把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压在了脚下。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烟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欲望味道。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斜靠在廊柱旁,猩红色的唇膏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扎眼。
她穿着亮片的短裙,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我们经过时精准地抛向大哥。
她的笑容暧昧不清,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试探,声音黏腻得像化不开的蜜:
“老板,去按摩不?”
大哥脚步没停,甚至连眼神的余波都没扫给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但他微微向我这边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嫌弃:
“她是干嘛的?”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快走两步跟上他,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美高梅特色呗。六大博企里头,就数这儿‘佳丽’最多,最扎眼。
一到晚上,整个中场全是她们的地盘,转悠着找生意呢。”
我话语里的“佳丽”二字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暗示。
大哥闻言,咧开嘴,露出一个恍然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显然是听懂了这弦外之音。
这地方的光怪陆离,他又多见识了一分。
从洗手间出来,我刚用冷水冲了手,手上的水珠还没完全甩干,湿漉漉的。
正往吸烟室走,在吸烟室门口又被拦下了。
这次是个看起来更年轻些的女孩,穿着紧身连衣裙,妆容倒是淡了些,但眼神里的急切如出一辙。
她直接凑到大哥面前,几乎挡住了去路:
“大哥,去不去放松一下?”
我没等大哥反应,直接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朝着那女孩不怎么客气地摆了摆手,眼神里带着明确的拒绝。
那女孩也是场面上的人,识趣得很,脸上职业性的笑容僵了一瞬,
立刻收敛,撇撇嘴,转身扭着腰肢走开了,寻找下一个潜在的目标。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吸烟室,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只剩下换气扇低沉的嗡嗡声和弥漫的烟味。
大哥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我顺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啪”一声擦燃橘黄色的火苗,凑了过去。
这个点烟的动作,通常只发生在我心情还不错,愿意伺候的时候,
或者,是明显感觉到大哥心情低落,需要安抚的时候。
大哥微微颔首,就着火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青灰色的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问道:
“晚上听说那个百达翡丽抽奖,是个什么活动?”
他顿了顿,“听起来挺唬人的。”
这个我之前恰巧听场子里的工作人员提过一嘴。
于是我也点上一支烟,回答道:
“说是抽奖,其实就是美高梅每个礼拜搞的一个‘慈善’活动,
专门针对那些输大了的客人,算是一种……嗯,安慰式的补贴吧。”
我的语气里带着点嘲弄。
大哥一听,愣了一下,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
“啊?还有这种操作?”
我赶紧补充说明,把这里面的门道给他掰开讲清楚:
“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凡是大奖,尤其是头奖,
奖金奖品敢标到五十万以上的,名册早就内定好了,走个过场而已。
至于那些小奖,看起来是随机,但也差不多,
基本上只有持88卡或者狮王卡的高额投注客户才有机会中。普通散户?陪跑的啦。”
大哥听后摇摇头,把烟灰轻轻弹掉,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他们搞这个抽奖,不就是个纯纯的噱头嘛?摆着好看的空架子。”
“逻辑上——基本上就可以这么说了。”我肯定了他的判断,用了和他一样的调侃词汇。
这里的游戏规则,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哥嘴里的香烟叼得有些歪,他透过烟雾,
用眼神悄悄示意了一下吸烟室外面那个正在征战的狮王光头强,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看那个‘光头强’,一脸晦气,看起来心情糟透了。他今晚战况咋样?”
我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位老兄是这里的常客,也是着名的“送财童子”。
我嗤笑一声:
“他?一如既往地芭比q了(烤焦了,完蛋了)。
我就没听人说见他赢过钱,每次来都是贡献流水。”
“哈哈哈……”大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心情似乎明朗了不少,
“照这么说,那我今晚目前看来,比他还强上那么一点点。”
笑声过后,大哥深吸了最后一口烟,
然后将烟头精准地弹进了几步外造型别致的金属烟灰桶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嘶”声。
这个动作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休息结束,准备重返沙场了。
“大哥,你先过去,慢点打,先看看路数。”
我见状立刻说道,
“我上楼一趟,去拿两瓶红牛下来,给你补充点战斗力,我也提提神。”
“嗯,好的。”大哥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里重新聚拢起那种准备投入战斗的专注,
“你去拿吧。”说完,他推开吸烟室的门,外面赌场巨大的声浪瞬间涌入,又将他的身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