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三宝简餐柜台前,我让服务员给我两杯冰可乐,特意叮嘱不要加柠檬。
等待的那几分钟里,脑海中不由地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心里仍有些余悸。
万一真是台子选得不对,影响到大哥的发挥,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反复掂量之后,越发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分内的小助理工作最稳妥。
我不但不能参与庄闲的决策,就连找台子这种事,也绝对不该多插一句嘴。
多做多错,少做反而不会出错——这种心态,
倒真有点像那些捧着铁饭碗的人,小心翼翼,明哲保身。
今天的冰可乐上得比较快,我一手拿起一杯,转身就往刚才的台子走去。
赌场里灯光昏黄,人声嘈杂,
香烟的气味和筹码的碰撞声混在一起,仿佛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着整个大厅。
回到台子时,大哥还坐在那,神情专注地盯着牌路。
刚刚那个庄连了两口之后断掉了,显示器上的路单变成了一闲四庄,
接着一闲两庄一闲,局面似乎正在微妙地变化。
我轻轻坐下,把一杯冰可乐递给大哥,顺势瞥了一眼他桌上的筹码——
果然,那几个一万的筹码已经不见了。
大哥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语气还算平静:
“刚才三关没过去。”
我试着接话:“真要不行的话,那就过两关吧?”
大哥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训斥的意思:
“过两关怎么能赢到钱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一枚五万的筹码推到了“庄”上。
就在这时,一对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夫妻犹豫地凑到了这张台子边。
这张台的最低注码是两千,男子见大哥一出手就是五万,手有点抖地放了两千在“庄”上。
他身边的女性伴侣神色紧张,手指微微绞在一起,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牌桌。
荷官开始发牌。
大哥先眯第一张——是张四边,但他没完全眯完,
就又捏起第二张,仍然是四边。
他忽然转头对那打下两千的年轻男子说:
“吹掉一个就赢钱了。”男子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女性表情也稍缓和了些。
可惜第一张没吹掉,第二张也没能吹走。
大哥啧了一声,随手把牌丢还给荷官:
“班长,小一点开。”
闲家的牌先亮了出来:一张公牌,一张六,闲六点。
庄需要补牌。荷官从黑色的牌靴中抽出一张,递给大哥。
大哥接过,眯牌的动作熟练而沉稳——又是一个四边。
“这下总该吹掉了吧”,我心里默默想着。
可随着大哥摇头翻牌,我看清了——又是一张十。
庄家三张牌全是十,零点。
我不由低声脱口而出:“这程序牌设计的果然厉害。”
荷官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筹码一一收走。
我看向那对夫妻,女孩的眼圈明显红了。
大哥这把输了五万,他们输了两千。
可奇怪的是,输了五万的人依旧谈笑风生,
只输了两千的,却眼角含泪,仿佛天塌了一般。
眼见那女孩拉着男生的手匆匆离开,我心里莫名一沉。
不禁想起那句老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两千块,说不定是他们半个月的工资,也可能是他们手上最后的筹码。
赌场就像一个无声的修罗场,有人一掷千金面不改色,有人压上全部身家却战战兢兢。
大哥也在这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神色轻松地说:
“换一张台,再打回来。”
他走向下一张赌桌,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杯没喝完的冰可乐,冰块渐渐融化,凉意渗入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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