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吸烟室,那股浓重的烟草味还缠绕在衣领间,
左手边第二张百家乐台子刚开的新牌。
金属边框的显示器亮着幽幽的光,上面显示的牌路清晰得很——
开局连续出了两个庄。这局面不算稀奇,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愣住了。
大哥一向不喜欢打新牌,按他的习惯。
美高梅规定开局连飞六口是常事,
除非有客人非要打,否则肯定是飞完六把
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朝荷官扬了扬下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不飞了,我要打。”
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跟他平时的作风完全背道而驰,今天是怎么了?
他刚落座,随手就从筹码盒里拈起一枚十万面值筹码,“啪”地一声轻响扔向台面。
荷官是个年轻姑娘,手法却极老练,一句话不问,点头微笑,
利落地将筹码打散递回来。
“一堆一万的筹码整齐地推回他面前。
他看也不看,三枚浅蓝色的万筹“叮”地一声落在“庄”区。
荷官手势流畅地展开牌靴,四张牌被她精准地分出——两张推给大哥,两张留在闲区。
大哥接过牌,并不急开。
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极小心地捻起牌角,眯起眼——
那是他独有的看牌方式,仿佛能从牌边细微的纹路里看出点数来。
第一张,是个“三边”,也就是可能是6、7、8;
第二张,是“四边”,意味着可能是9或者10。
他嘴角微微一动,朝荷官抬了抬下巴:“开闲吧。”
荷官指尖轻巧地翻开闲家的牌——
一张方块2,一张红心3,五点。
点数不大,我心里一跳,大哥手上的牌最差也该是五点,这局赢面很大。
他开始慢慢“顶”牌——也就是用指甲一点点推开牌边。
先推那张四边的,没顶起来,是张黑桃9;
再推三边的,这次他手势更慢,呼吸都屏住了——牌角渐渐推开,是个红心7!
“我操,”我心里惊呼,“第一把就凑出个幸运六?”
闲家要补牌,荷官从牌靴中抽出一张,手腕一转,轻轻翻开——
一张肥婆8!闲成了三点,而大哥的庄是六点,直接赢!
大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荷官推来一万五的赔付筹码,
他看也不看,把原本的三万和新来的一万五,一共四万五,全数再次推向“庄”区。
牌局继续,荷官发牌时,他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半真半假:
“你们美高梅的钱真好赚,第一把就抽水。”
荷官脸上职业性的微笑丝毫不变,声音轻柔:
“老板,我只是打工的,水都是公司收的啦。”
四张牌再次发出。庄牌依旧推给大哥。
他这次看得更快——
第一张是公牌,半点;第二张又是三边。
他顶牌的动作流畅多了,两张都顶满——是一张梅花8!庄家八点。
“开闲。”他说。
荷官手指轻盈地掀开闲牌——一对9!也是八点。和局。
大哥没说话,只回头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但我懂他的意思:
这一局本该赢得稳稳当当,却被硬生生逼和。
台面上的牌被荷官收回,她微笑着问:“老板,还继续吗?”
“继续。”他声音沉了些,“这还用说?”
荷官再次发牌。刷刷的洗牌声和牌靴出牌的轻响在安静的台子上格外清晰。
这次大哥没碰牌,直接朝闲区抬了抬下巴:“先开闲。”
闲牌一开——小三配小五,又是八点!
大哥终于嗤笑一声,把原本要眯的庄牌直接推向荷官:
“你的手气很好嘛?这么喜欢开八点?来,你也帮我开一个。”
荷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专业地接过,利落翻开——两张皮蛋,零点!
“哎,”大哥摇头,语气里带点嘲弄,
“你这手开我的就不行了呢?”
荷官没接话,只是默默收走了他那四万五的筹码。
既然出了闲,大哥盯着显示器上的牌路沉吟片刻,
然后拈起五万的筹码,再次押在“庄”上。
他忽然笑了,语气轻飘得像在开玩笑,眼神却没什么笑意:
“班长,你这把可不能再吃我了啊?再吃我真不跟你玩了。”
荷官挤出一点苦笑,不发一言地发牌。
“还是你先开。”大哥说。
闲牌翻开——直接九点!
大哥无奈地摇了摇头,硬撑着眯自己的牌。
第一张是两边,最多是五点;第二张竟是一张白茫茫——最大三点。
怎么追都追不上九点了。
我看着荷官收走筹码,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道:
“大哥,换张台吧,这荷官手气邪门,人家说她是美高梅第一杀手。”
他挑眉,是真的来了点兴趣:“哦?第一杀手啊?”
荷官终于没忍住,朝我飞了个白眼,声音还是软的:
“别听他乱讲,他跟我有仇。”
大哥笑问:“什么仇?”
我赶紧打哈哈,搂过他的肩:
“哈哈哈走了大哥,抓经济要紧,关心这个干嘛!”
他却站着不动,笑着看我,等我的答案。
我只好摸摸鼻子,讪讪道:
“……啥仇?我在她桌上就没赢过,八字克我。”
大哥闻言,再回头深深看了那荷官一眼,嘴角一勾,
不知道是信了,还是觉得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