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聪拿完钱去翻本去了,我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悄无声息地滑向深夜。
窗外霓虹依旧闪烁,但场子里的喧嚣似乎已逐渐沉淀。
心里琢磨着,这个点儿,大哥应该不会下楼再战了,便转身朝着黑卡房走去。
地毯柔软得几乎吞没了所有脚步声,廊灯昏暗,勾勒出我略显疲惫的身影。
黑卡房的服务公关见我过来,未等多言,便心领神会地拿起电话替我安排车辆。
我斜倚在柜台旁,目光懒散地扫过远处仍在运转的老虎机,
屏幕上的图案滚动闪烁,像是永不知疲倦的眼睛。
不过五分钟,一辆黑色阿尔法悄无声息地从地库驶出,停在了门口。
车身光洁如镜,映出大堂辉煌的灯火,如同一道沉默而矜贵的影子。
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我抬眼一看,不由轻笑——又是那位老师傅。
自打会员卡升级之后,就很少再打出租车或挤发财车了。
时常往返于美师和美高梅之间,一天甚至好几趟,全是公关专门派车接送。
日子一长,不少开车老员工都认得我。
加上我本身性格随和、不端架子,他们也乐意同他聊上几句,
说说笑笑,一路吹水度时。
“今天下班挺早的?”
师傅一边平稳地将车驶入夜色,一边打趣道。
他声音里带着老朋友般的熟稔,眼角皱出几条笑纹。
“哎,估计大哥今晚是被嫂子管住了吧,”
我摇头笑了笑,语气里有些自嘲,
“难得下一个早班,还真有点不习惯。”
师傅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感叹:
“还是你潇洒啊,每天吃吃喝喝玩玩,
见的都是场面人,过的是神仙日子。”
我闻言,却是苦笑一声:
“师傅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享受这种待遇……是有风险的。”
我稍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
“别看现在风光,说不定哪天还不如你呢。”
话刚出口,我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
“你别误会啊,我绝对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
师傅并没有介意,反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背后似乎藏着些什么,语气也拖得有些沉重:
“年轻时谁没疯过?
我当年正好赶上澳门贵宾厅高速发展的时候,
那真是遍地黄金,钱好像随手就能捞到。”
他手握方向盘,目光望向前方流转的车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可人啊,一旦飘了,就离摔不远了。
我没把握住,到最后,连家里的房子都输出去了。”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诚,轻声接话:
“原来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哈哈哈……”师傅的笑声爽朗中透出一丝沧桑,
“好汉不提当年勇喽。
现在能开开车、贴补家用,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一路两人东拉西扯,聊赌场风云,也聊生活琐事。
窗外的澳门夜景流转如缎,霓虹灯牌闪烁不休,勾勒出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与瞬息万变。
夜晚交通顺畅,不过十来分钟,阿尔法已稳稳停在了美师大堂门前。
下车时不忘朝师傅挥挥手,转身步入酒店大堂。
灯光璀璨、空气微香,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安心
我径直回到房间,脱下一身沾着烟酒气息的外衣,走进浴室,在浴缸中放满热水。
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镜面,也柔软了思绪。
他我进浴缸,温热的水流漫过周身,像是要把一整日的疲惫和紧绷一点点融化。
闭上眼睛,那些筹码碰撞的声音、人群的喧哗、大哥们的谈笑……
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宁静的水声。
困意如潮水般温柔袭来,他就这样枕着暖意,沉入梦乡。
窗外,澳门依旧灯火通明,而我的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