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打发时间。
大姐直战到凌晨三四点,才意犹未尽地鸣金收兵。
上楼简单洗漱后,我倒头就睡。
这时才注意到眼镜男早已进入梦乡,也没多想。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醒来,眼镜男竟已不见踪影。
或许是他没调到子弹(钱),直接回家了?
我也没太在意。
等我洗漱完准备下楼,猛地发现——
我的手表不见了!
心头一紧,点燃根烟,把房间角角落落翻了个遍,空空如也。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慌忙掏出手机给眼镜男拨过去,连拨两遍,始终无人接听。
那一刻,怒火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寒意直冲头顶,堵得人喘不过气。
又点了根烟,强迫自己冷静,给他发了条短信:
“我那表值小四万。
你这种行为,我现在报警,金额足够你坐牢。
限你三天内还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那块表,是我第一次征服赌城的战利品,这些年陪我走过多少高峰低谷。
就因一时心软,竟不翼而飞!
愤怒彻底吞噬了理智,我冲到账房,一把取出十万筹码,直奔战场,只想用赢钱来填补这巨大的窟窿。
我偏好打单跳局。
看到路单呈现清晰的单跳走势,第四口开始,我便顺着路子下注。
用的是最拿手的2.2.4,4.4.8注码法。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从美高梅高额区门口开打,不中就换台,竟鬼使神差地连输11把!
六年乐乐生涯,从未遭遇如此邪门的连黑。
愤怒与自我怀疑在脑中疯狂撕扯。
我知道,再继续下去,万劫不复。
冲进吸烟室,连抽两根烟,拼命压下那股邪火。
感觉稍稍稳住了点心神,又杀回战场。
可“弥补损失”的念头如同魔咒,整个打牌过程简直离谱透顶
——要么第一把就死,要么第一把中了,
第二把刚加码(码宝)就被精准吃掉。
我竭力放慢节奏,但赌场怎会放过一个慌不择路的猎物?
眼看筹码只剩一万,我强行逼自己停下。
再次躲进吸烟室,烟雾缭绕中复盘。
结论冰冷刺骨:
根本不是注码控制的问题,是赌场今天压根就没给我留一丝活路!
摸着口袋里还剩下的三万五现金,我走到饮料台拿了杯红牛,杵在那里,像尊石像,足有半个多小时。
连小不点进来打招呼,我也只是木然点头,毫无表情。
把现金全换成筹码,总算凑到四万五。
算上之前的,今天一共十三万五,已经输了九万。
这时,一个穿粉色制服的公关走过来:
“老板,办张会员卡吧?
送房间礼品哦。” 她样子不算讨厌。
我把证件递过去,她在随身设备上操作一番,随即露出失望的表情:
“老板,您已经是美高梅会员了
(这不废话么?
美狮开业那年我就来了!)。”
我默不作声,只在心里骂了一句。“既然在玩,不如去金狮会那边补张实体卡?
不然积分也浪费了。”
这话倒是在理。补卡的一套流程下来,意外地让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多年赌海浮沉,我太清楚,冷静,往往是绝境里唯一能救命的那根稻草。
深吸一口气,攥着这四万五筹码,我打得小心翼翼。
筹码在台面上来回拉锯,虽没增加多少,却也终于止住了断崖式的下跌,局面算是暂时稳住了。
正专注时,大姐和少爷过来了。
他们看着我手里的筹码堆,惊讶道
:“你咋啦?怎么打起牌来了?
认识你以来,头一回见你玩!”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勉强挤出笑容:“吃过了,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
说完,又一头扎进牌局。
这场鏖战,从下楼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
胃里饿得火烧火燎——整整一天粒米未进。
这时,卡里积分显示有四百餐券。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十八方,随便点了些吃的。
明明饿极了,却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突然,门锁响了——眼镜男居然回来了!
没等我开口,他先声夺人,语气带着慌乱:
“兄弟,对不住!真对不住!
我是输急眼了……本来想当自己的表,可只值两千。
看你表放洗漱台上……
就、就鬼迷心窍,想着赢了立马赎回来……谁知道……唉!
你放心,已经跟家里打电话了,明后天,最迟后天,一定把你的表赎回来!
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我一时竟噎住了。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几句怒骂:
“你他妈做事不过脑子的吗?!
知道报警是什么后果?澳门遍地是‘天眼’,你能往哪跑?!
” 骂完也懒得再废话。
既然他承认当了,当铺必有记录和监控,他若不还,报警抓他易如反掌。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强迫自己闭眼。
现在回想,如果事情真能在此刻画上句号,该是多么侥幸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