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气息混杂,护院家丁气血旺盛,多是练过外家功夫的好手,但并未感应到修士特有的灵压,那所谓的刘仙师,似乎并不在此处。
等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一名穿着绸衫、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众豪奴簇拥下走来,正是那日在集市上与孟关争夺墨玉茯苓之人,孟关立刻将头埋得更低,气息收敛得如同真正的枯木。
赵管家目光扫过众人,在孟关身上略微停顿,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孟关此刻的伪装天衣无缝,他终究没能认出,只当是又一个想碰运气的穷酸。
“诸位。”赵管家清了清嗓子,声音尖利,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才继续说道:“召各位前来,所为之事,告示上已写明白,我家老爷有一样祖传的宝贝,不慎遗失在城北老矿坑深处,形如黑色根茎,质地坚硬,异于常物,有能寻回者,赏银一百两!若能提供确切线索,亦有重赏!”
底下众人一阵骚动,一百两银子,足以让寻常人家十年衣食无忧。
“但是!”赵管家话锋一转,脸色沉了下来:“那老矿坑深入山腹,岔道极多,早年出过事故,早已废弃多年,里面情况复杂,甚至……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入了坑,生死各安天命,我赵府一概不负责任!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当即有几人面露怯色,默默退了出去,剩下的大多是亡命之徒或是被穷困逼到绝境之人。
孟关混在人群中,也跟着露出几分畏惧犹豫之色,脚步微微后挪,仿佛又想留下拿赏银,又怕丢了性命。
赵管家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对留下的人点了点头:“既如此,每人可先领一两银子的定钱,明日卯时,府外集合,自有向导带你们前去矿坑入口,不要想着拿了定钱就跑,我们是有办法找到你的!”
领了定钱,众人被引出府外,孟关捏着那枚小小的银锭,蹒跚着消失在街角。
他没有回任何落脚点,而是在城中绕了数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再次潜入那座废弃土地庙,他褪去乞丐伪装,露出原本清瘦苍白的面容,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城北老矿坑……墨玉茯苓……”他低声自语。
赵家如此大张旗鼓,甚至不惜悬赏重金招募这些凡人进去送死,那矿坑深处定然不止是寻找遗失之物那么简单,甚至这个东西是不是他们赵家遗失的都是问题,很可能就是那个刘仙师想要某种东西,又不想自己以身犯险,才利用凡人给他排除危险,或是那里藏着其他与修士相关的秘密。那刘仙师未曾露面,也许正坐镇矿坑某处?
此行凶险异常,但是根据孟关这几天对这块墨玉茯苓观察,那处矿坑之中,土石之气相当浓郁,或许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墨玉茯苓或其他土系灵物,这正是他目前最急需的。
他取出那仅剩的少许墨玉茯苓,沉吟片刻,终究没有立刻动用,明日入坑,吉凶难料,这点精华必须留到最关键的时刻。
他盘膝坐下,不再调息练功,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默默回忆着重元炼体诀中关于烛龙纹的运用法门,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冷静、最敏锐的临战状态。
翌日卯时,天色微明,阴云低压,赵府门外聚集了二十余人,比昨日又多了几个生面孔,孟关依旧作那病弱汉子打扮,混迹其中,毫不起眼。
一名沉默寡言、脸上带疤的赵府护卫担任向导,领着众人出发,出了北门,沿荒僻土路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座秃山脚下。
山壁上可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高约丈许,周围散落着破烂工具,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了。”疤脸护卫声音沙哑,指了指洞口:“给你们每人一支火把,一捆绳索,日落之前,无论有无收获,必须出来,过时不候,届时洞口便会封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众人点燃火把,鱼贯而入,洞口初入尚算宽敞,行了不过百余步,便出现岔道,且越往里走,岔道越多,如同迷宫一般。
空气愈发潮湿阴冷,脚下开始出现积水,岩壁上渗着水珠,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范围,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同来的人很快便自行分散,各自选择岔道探索,呼喝声、脚步声在曲折的坑道中回荡,渐渐远去消失。
孟关选择了一条无人走向下倾斜的岔道,他并未举火把,而是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和神识探路,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放到最大,耳中听着水滴落的声响,鼻中嗅着泥土、硝石以及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行进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神识如同触须般向前延伸,感知着前方数十丈内的动静与灵气波动。
这条坑道似乎废弃已久,走了许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墨玉茯苓的踪迹,倒是发现了几具早已腐朽的白骨,看已经破碎的衣服像是过去的矿工,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危险。
孟关心中警惕更甚,正欲转向另一条岔道,忽然,他神识微动,捕捉到前方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并非土系灵物,反而带着一股阴寒死寂之意!
他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拐过一个弯道,眼前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前方是一处较大的矿洞,地面散落着挖掘工具,岩壁上还有清晰的镐印。
而在矿洞中央,躺着三具尸体,衣着正是今日一同进来的招募者,尸体面色乌黑,双目圆睁,充满了惊恐,身上却不见明显伤口,只有胸口处微微塌陷,仿佛被抽干了精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尸体旁边,散落着几块零星的、黯淡无光的黑色石头,看形状质地,与墨玉茯苓有几分相似,但内里的灵气早已消散一空,如同被某种东西彻底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