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随着部队入城的楚云飞。
也清晰地听到了那不同于山炮,却极具穿透力的机关炮声。
“装甲车?哪里来的装甲车?”
楚云飞心头一紧,立刻举起望远镜。
当他看到那几辆在鬼子阵地上肆虐的钢铁身影时。
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名字瞬间浮上心头。
林骁!
这个前不久让他咬牙切齿的人,竟然已经率先进了平安县城。
楚云飞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
他苦心经营,付出伤亡强攻了半天的目标。
竟然被林骁以这样一种蛮横而直接的方式,在最后关头,轻而易举地摘走了最大的桃子?
不,不仅仅是摘桃子。
简直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了一场武力炫耀!
他看着那几辆如同战场主宰般的装甲车。
又看了看身边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次,他楚云飞和358团。
恐怕真要沦为林骁和黑云团赫赫威名的背景板了。
楚云飞站在城外临时构筑的指挥掩体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透过那被炸开的城门缺口,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装甲车,如同磐石般堵在进城的主要通道上。
黑洞洞的机关炮口有意无意地扫过城门外晋绥军的阵地。
那冰冷的金属光泽,浇熄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强行冲进去的念头。
硬闯?拿什么闯?
士兵的血肉之躯去,对抗那连鬼子坚固工事都能轻易撕碎的火炮?
他楚云飞还没那么蠢。
“立功兄,派人去和林骁联系一下。
就说……就说我楚云飞,感谢林团长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解了攻城部队的燃眉之急。
现在城内情况未明,残敌未尽,等我部先行入城肃清残敌之后,楚某再亲自向林团长当面致谢。”
他这番话说的颇为讲究,明面上说是“感谢”,实际是自己要进城。
方立功则透过望远镜,看着城内正站在一辆装甲车旁,与几名部下谈笑风生的林骁。
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团座,话是这么说,可……可看这架势,那林骁要是不讲规矩,真把咱们堵在城外,甚至……”
他甚至不敢往下想,万一林骁心黑手狠,借口误伤。
把他们这几千号人留在城门口。
回头报个“遭遇鬼子残部顽强抵抗,358团力战殉国”,那他们可就冤死了!
楚云飞眼角微微抽搐,方立功的担忧,何尝不是他心中的隐忧?
他虽然只跟林骁打过一次交道,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绝非循规蹈矩之辈。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未必干不出来!
“咳咳,你派去的人,语气要客气些。
可以再提一句,此战黑云团居功至伟,力挽狂澜,我楚云飞必定如实向上峰,向金陵方面禀报。
为林团长及其麾下将士,争取应有的表彰和军功!”
他把“金陵方面”和“表彰军功”咬得稍重。
毕竟八路军名义上还是隶属国民革命军序列。
由渝城乃至金陵方面授勋表彰,在程序上是说得通的。
这既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隐形的提醒和交易。
我进城,分你功劳,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楚云飞的算盘打得很精。
只要先进了城,占据一部分区域,造成既定事实。
后续这平安县的归属和利益划分,自然有上面的人去扯皮,主动权就能多挽回一些。
按理来说,楚云飞也算是个有志之士。
搁平常,他也干不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可这一战,战死这么多弟兄,就这么灰头土脸把平安县给让出去?
他楚云飞懂大义,可下面的人呢?
谁又能真正的做到面对巨大的利益,没点私心?
所以,有时候,就不得不动点歪脑子。
……
城内,林骁刚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装甲突击秀完了肌肉,正心潮澎湃。
赵承绪、李二虎几人已经端着机枪,兴奋地跑到了那些惊魂未定的俘虏兵面前,大声嚷嚷着:
“都别怕!是自己人!我们是八路军黑云团的!那位就是我们林团长!”
曲风也立刻明白了林骁的意图,这可是天赐的扩编良机!
他赶紧带着几个原先是军官的俘虏,四处奔走呼喊:
“弟兄们!都过来集合!八路军黑云团的林团长来了!是林团长带人救了咱们!大家都过来!”
装甲车碾压鬼子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
此刻又听到救命恩人兼煞神的首领要训话。
那四五千名俘虏,无论是原晋绥军、中央军还是其他杂牌部队的。
没有一个敢扎刺逃跑的,全都乖乖地从各自藏身的街角、院落里走了出来。
慢慢汇聚到那片,刚刚被装甲车血洗过的鬼子阵地上。
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穿着破烂混杂的军装。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虽然纪律性谈不上。
但那庞大的人数本身,就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林骁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利落地爬上了那辆打头的装甲车车顶。
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下方这数千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心中那股火热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都是兵啊!
经历过战火、受过基本训练、对鬼子有着血海深仇的兵!
只要给谭雅他们过一道手,就是一支虎狼之师!
忍住激动,清了清嗓子,运足了中气,声音在相对安静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开:
“弟兄们!受苦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第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所有俘虏心中最痛的地方。
不少人眼圈瞬间就红了,想起了被俘后的非人折磨和屈辱。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晋绥军的兄弟,有中央军的兄弟,还有其他很多部队的弟兄!
以前,咱们可能各为其主,甚至可能还有点磕磕碰碰!”
这话引起了下面一阵轻微的骚动。
不少原晋绥军和中央军的士兵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但是!”
林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今天,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军人!
都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就是那些狗日的小鬼子!”
林骁的手臂猛地指向身后那片狼藉的日军阵地,声音铿锵:
“看看这里!看看这些被打成碎肉的鬼子!
他们拿你们当靶子,当猪狗!
今天,我,林骁,带着黑云团的弟兄,把他们宰了!给你们报仇了!”
“报仇!”
“杀光小鬼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激动地喊了起来,立刻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响应!
积压已久的仇恨和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