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怀中的暖意:魔尊的心声
容烬抱着顾砚,步履沉稳,速度却极快,几乎是瞬息间便穿过了大半个残破的宗门。他所过之处,冰冷的煞气如有实质般弥漫开来,将所有或震惊、或敬畏、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尽数冻结、逼退。无人敢上前询问,无人敢出声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却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抱着他们那位身份已然变得神秘而尊贵的师弟,迅速远去。
顾砚最初的社死感在容烬绝对强势且稳定的怀抱中,逐渐被汹涌而来的极致疲惫所淹没。挣扎无效,抗议被无视,加之身体确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索性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思考。
容烬的怀抱,与他外表那种冰冷的煞气截然不同,异常的稳固,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混乱与残余的寒意。一种独特的、带着冷冽气息却又让人莫名安心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那是独属于容烬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或许是神裔血脉深处残存的一丝古老气息?
太累了……
身体像被掏空,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神魂如同在砂纸上磨过,昏沉而刺痛。外界的一切声音、光影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容烬胸膛下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节奏。
无意识地,顾砚毛茸茸的脑袋在容烬微凉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寻找着一个更舒适的位置。那条之前还拖在地上、沾满尘土的尾巴,也本能地、软软地抬起来,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般地,轻轻缠绕上了容烬箍在他膝弯的那只手臂,如同落水者抓住浮木,又像是幼崽寻求最可靠的庇护。
容烬疾行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怀中人那细微的、全然依赖的小动作,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猝不及防地撞在他冰封的心湖之上。
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血瞳深处那翻涌的、因顾砚不顾惜身体而燃起的怒火与暴戾,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炽热的烙铁,发出“嗤”的轻响,冰层迅速融化、汽化,露出其下极其复杂难言的情感洪流。
【...轻了...】(手臂下意识地微微掂量了一下,怀中的重量比记忆中似乎又清减了几分,让他心头莫名发堵。这段时间的奔波、大战、透支,终究是伤到了根本。)
【...总算...安静了...】(低头,看着顾砚终于不再强撑,浓密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安静地垂落,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那因为虚弱而格外明显的猫耳也柔顺地贴伏着,不再因外界的纷扰而敏感抖动。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餍足的情绪悄然滋生,仿佛只有怀中人彻底安静下来,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那颗始终被仇恨、暴戾和不安灼烧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定。)
核心的心念如同暗流下的礁石,冰冷而坚定地浮现:
【...还在...】(手臂不受控制地收得更紧,几乎要将那清瘦的身躯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驱散那如同噩梦般盘踞在脑海的、可能失去他的画面。天道幻象中的毁灭,异界裂隙的恐怖,都及不上怀中这人气息微弱、险些消散带给他的恐惧万分之一。)【...我的。】(这是一个不容置疑、刻入灵魂的宣告,带着偏执到极致的占有欲。)
【...下次...再敢如此拼命...】(血瞳之中,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那并非针对顾砚,而是针对一切可能让顾砚陷入险境的存在,甚至包括顾砚自己不惜命的行为。)【...关起来...永远...】(一个阴暗却无比坚定的念头牢牢扎根。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囚笼,斩断所有外界的危险与纷扰,让他只能待在自己看得见、护得住的地方,永远。)
这些冰冷、偏执、却又交织着极致后怕与占有欲的心声,顾砚无从得知。他只在容烬骤然收紧手臂时,于半梦半醒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带着鼻音的嘤咛,像是抗议,又像是更深的依偎,脸颊无意识地在对方胸膛蹭了蹭,彻底沉入了黑甜的梦乡。嘴角甚至依稀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放松的弧度。
此时,天际那厚重不祥的云层终于彻底散去。
久违的、恢复正常的天象露出了它本该有的面貌。正值黄昏,金红色的夕阳余晖如同温暖的纱幔,透过殿宇的缝隙,温柔地洒落在两人身上。
容烬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他停下脚步,低头,血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暖金色的光芒柔和了顾砚过于苍白的脸色,为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那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绒毛。
看着这样的顾砚,容烬眼中最后那一丝尚未平息的血色与暴戾,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化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眸光。那是一种历经滔天巨浪、毁灭危机后,失而复得的宁静与珍视。
他再次收紧了怀抱,将那份暖意牢牢锁在怀中,身影一动,彻底没入了前方被他魔气层层笼罩、划定为绝对禁区的安全居所的阴影之中。
外界风雨暂歇,危机暗藏。
但在此刻,这一方被强行圈禁出的天地里,只有怀抱中真实的重量与均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