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烬的咆哮声渐渐低沉下去,不再是最初那毁灭一切的狂暴,却转化为一种更加粘稠、更加危险的压迫感,如同深海之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蕴藏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周身的魔气不再肆意冲击,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缓缓收拢,将顾砚和他怀中的玄墨更加紧密地圈禁在这方寸之地。
他血瞳中的疯狂赤红并未消退,但其中翻涌的情绪却发生了变化,一种更深沉、更偏执、几乎刻入骨髓的情感取代了单纯的暴怒。那是一种明知道是毒药,却依旧忍不住渴望饮鸩止渴的沉沦。
“还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磨牙的切齿感,目光死死锁在顾砚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清楚,“…你身上那股该死的……能莫名其妙安抚一切狂暴的气息……”
他指的是顾砚身为猫神眷族与生俱来的、混合了猫系本能亲和力与猫神血脉中那份祥和治愈特质的气息。这种气息对常人而言或许只是觉得舒适,但对于容烬这种神魂长期被仇恨、暴戾和魔气侵蚀的存在而言,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缕微光,在万年冰封上凿开的一道暖意。
容烬似乎想找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却烦躁地发现语言如此贫乏。他顿了一下,俊美却戾气横生的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挫败和更加汹涌的烦躁:
“…像……像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猫窝……像……”他最终没能找到更贴切的比喻,那股气息对他而言,是一种久违的、几乎陌生的、让他本能渴望却又恐惧的“安宁”。
这种不受控制的吸引让他愤怒,更让他恐慌。他试图抗拒过,试图将这份异常的情感扼杀在萌芽状态。
“本座试过!”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失败,“把你当成个有点意思的玩意儿!觉得腻了、没用了,就随手丢掉!试过把你推给那些……对你示好的‘铲屎官’!(目光阴鸷地扫过虚空,仿佛看到了凌云霄、赤炎等人)”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斩断这不该有的牵绊,可以重新回到冰冷而熟悉的孤独中去。
“可你……你这只没良心的蠢猫!”容烬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愤怒,如同被最柔软的爪子猝不及防地挠中了心尖最冷最痛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总能……在你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时候……用那些暖烘烘的、毫无防备的举动……精准地……挠在本座最冰冷、最痛的地方?!”
或许是顾砚在他魔气失控时,下意识递过来的一颗宁神丹药(即使被嫌弃);或许是在他受伤时,那带着担忧和笨拙止血动作的靠近(即使被粗暴推开);或许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依旧紧紧抱着玄墨、试图安抚他的姿态……
这些无意识的、发自本能的温暖,如同细小的溪流,一点点渗透了他用仇恨和冰霜筑起的高墙,腐蚀着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防。
最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抗拒,都化作了更加强烈的占有欲。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而充满戾气,血瞳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看着你在凌云霄那小子怀里接受治疗(可能指某次顾砚受伤被凌云霄扶住),看着你在赤炎的丹房里因为炼成一颗低级丹药而傻笑……本座就想……”
他逼近一步,几乎与顾砚鼻尖相贴,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冰冷的煞气,一字一顿,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
“…把他们都撕碎!把那些敢靠近你的眼睛都挖出来!把你抢回来!锁起来!锁在一个只有我看得见、摸得着、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不再是玩笑,也不是威胁,而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最偏执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