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回到药棚时,天光尚未完全暗下。
他站在药棚前,望着那熟悉的牌匾,心中思绪万千。
想起这段时间在南片区发生的种种,从初到时的混乱,到如今众人齐心协力重建家园,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
他没有停留,径直穿过前厅,掀开角落那块松动的石板,从墙缝里取出一个油布包裹。
布袋微沉,解开后露出几件兵器:一柄短斧,刃口泛着冷铁光泽;一把双刃匕首,握柄缠着磨损的皮绳;一副臂铠,内衬有细微裂纹,但结构完整。
他将三件兵器逐一擦拭,动作缓慢却精准。
短斧最重,适合近身格斗,巡防队日常巡逻最容易遭遇突发冲突。
匕首隐秘,适合贴身防备,可应对偷袭。
臂铠防御性强,能承受一次强力打击,对年长者而言是保命之物。
他一边擦拭着兵器,一边回忆着与小石头、张伯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
小石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巡防队队长,张伯也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药棚,为大家的健康保驾护航。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次日清晨,雾气未散。
小石头带着巡防队演练完阵型便赶来,张伯也提着药箱从外归来。
林风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疲惫却又坚定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慨。
他将短斧递出。
“你带队,风险最大。”他说,“这东西比棍子管用。记得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咱们巡防队可不能少了你这根主心骨。”
小石头双手接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低头看着斧刃,喉头滚动了一下,说道:“林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咱们南片区,等你回来。”
林风转向张伯,取出臂铠。
“若有人强闯药棚或地窖,你未必能硬拼。”他说,“穿上它,至少能撑到援手赶到。张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张伯沉默片刻,伸手接过,试戴时关节发出轻微响声。
他活动了下手腕,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张伯问。
“明日。”林风答,“先辞行,再启程。”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离开去安排事务。
小石头召集骨干,重新划分巡逻时段,把持斧队员调至夜班。
张伯则翻检库存,清点药材与干粮,又命人加固地窖入口。
林风返回栖身处,摊开一张兽皮。
这是他从黑蛇帮主尸体上搜出的地图残片,边缘烧焦,但山川走势尚可辨认。
他以炭条勾勒路线,标注已知地点:灰岩城——商道枢纽,人多眼杂;百草堂——传闻可换疗伤丹药,位置不明;青龙武院——府城势力,暂不可靠。
他盯着地图良久,最终用炭笔划掉通商古道,在北侧荒岭画出一条曲折细线。
这条路绕开所有集镇,穿行于断崖与枯林之间,极少有人迹。
危险在于地形复杂,野兽数量不明,且无补给点。
但他别无选择。
袖中布条再次被取出,平铺在桌角。
那圈环形纹路在晨光下更加明显,像是某种印记的升级版本。
他指尖轻压符号中心,感受不到能量波动,却知道它已被激活。
追踪者或许正等着他踏上大路,进入埋伏圈。
走小路,是唯一的活路。
午后,他开始整理行装。
干粮用油纸包好,共七份,每份可支撑两天。
水囊两个,备用皮带三条。
火镰、石片、绳索各一,均放入腰间革囊。
武器只带一柄短刀,藏于靴筒内侧。
其余重器全部留下。
他取出一枚铜牌,刻有互助会标记,交予小石头。
“若有外人自称奉我之令行事,以此为凭。”他说,“无牌者,皆为敌。”
小石头将铜牌系在颈间,藏入衣内。
傍晚,林风登上屋顶。
南片区灯火渐次亮起,不再是往日的死寂。
东巷修墙进度过半,西区孩童在空地上追逐嬉闹,药棚前几名妇人排队领药,秩序井然。
巡防队口号声随风传来,节奏整齐,毫无慌乱。
他知道,这片土地已经不同了。
不是因为他杀了谁,而是因为有人愿意站出来守。
夜风拂面,他闭目片刻,脑中闪过赫彪临死前的眼神,黑蛇帮主爆体时的嘶吼,还有镇守官吏颤抖的手指。
这些画面如潮水退去,不再激起波澜。
他睁开眼,望向北方。
那里没有答案,只有未知。
但他必须去。
不是为了逃,也不是为了躲。
是为了变强,为了能在下一次危机来临时,不必再以命相搏,也能护住这些人。
袖中还有一封信,未曾拆封。
是秦婉所留,提及府城资源与突破可能。
他一直未看,不是不信,而是不愿依赖。
如今决定前行,反倒不必再犹豫。
他起身,走下屋顶,回到屋内。
桌上摆着最后一件物品——一只陶罐,内盛精元续命液,共三剂。
这是他以混沌熔炉提炼数日而成,专为重伤者准备。
他将其交予张伯,并说明使用条件:仅限生死关头,且须经议事会三人以上共同决议。
张伯收下,放入地窖最深处。
深夜,林风独坐于药棚后屋,检查最后一遍装备。
革囊扣紧,刀鞘无松动,炭笔与地图卷好塞入内袋。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小石头正在外值夜,见他出来,低声问:“真要一个人走?”
“路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风险。”林风说,“你们守住这里,就是帮我。”
小石头咬了咬牙:“等你回来。”
林风点头,转身回屋,吹熄油灯。
翌日黎明前,他已醒。
盘膝而坐,运转《噬空真解》,将体内力量压至最低,避免气息外泄。
右臂旧伤隐隐作痛,他未用药,任其保持警觉状态。
他背上革囊,推门而出。
天边微亮,晨雾弥漫。
南片区仍在沉睡,唯有巡防队岗哨处有一点火光摇曳。
他走到药棚前的空地,停下。
张伯和小石头已在等候。
“走了。”他说。
张伯点头,递上一碗热汤:“喝一口再走。”
林风接过,一饮而尽,碗交还时,指尖与对方掌心短暂相触。
小石头上前一步:“一路小心。”
林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迈步。
走出十步,忽又停住。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未拆的信封,反手抛回。
小石头接住,抬头欲问。
林风已走入雾中,声音随风飘来:“若七日未归讯,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