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煤灰掠过空荡的街面。
林风左脚踏出半步,肩胛骨深处传来一阵抽搐般的钝痛。
他没有停,只是将重心微微前倾,借步伐的节奏压住那股撕扯感。
小石头紧贴墙根站着,嘴唇抿成一条线。
老者被一名妇人搀扶着靠在屋檐下,胸膛剧烈起伏,嘴角还残留着血丝。
五名黑蛇帮众呈扇形围立,毒蛇站在最前方,右手搭在腰间皮囊上,指节泛白。
林风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碎陶片——那是老者原本端着的药碗残骸。
碗底残留的褐色药渍尚未干透,在冷光下泛着微哑的光泽。
他知道这是远志粉混甘草煎的安神汤,张伯常给受惊的人喝。
“你来得正好。”毒蛇开口,声音像砂石磨过铁皮,“南区不容私斗,更不容藏尸灭口。刀疤刘是你杀的?鼠王巢是你端的?现在轮到我问你——规矩,懂不懂?”
林风没答。
他右掌缓缓抬起,掌心朝天,五指微张。
空气中的尘粒开始向他掌心汇聚,起初缓慢,随后加快,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流。
地面裂缝里渗出的湿气也被牵引,沿着砖缝爬行,最终汇入那团旋转的灰雾。
一名喽啰手中的短刀骤然震颤,刀鞘与刀柄错位,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响。
另一人下意识后退半步,踩碎了一块焦木,火星四溅。
毒蛇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种力场——不是元力外放,也不是势场压迫,而是一种近乎吞噬空间本身的吸力。
昨日在鼠王巢外围拾得的青铜铃铛,正是在这类力量下崩裂成渣。
“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吓退我?”他咬牙,强行挺直脊背,“赫彪副帮主已下令清剿叛逆,你不过是个躲在阴沟里的武徒,也敢称王?”
林风依旧沉默。
他体内混沌熔炉运转至极限,将识海中那丝阴寒死死封镇。
指尖皮肤下,幽绿纹路一闪即逝,像是某种活物在皮下游走。
他不敢动用全力吞噬,怕失控反噬,只能以三尺范围内的引力场制造威慑。
飞蛾扑火。
一只夜蛾撞向街角油灯,翅膀刚触火焰,便如被无形巨口咬住,瞬间粉碎,残渣化作细尘卷入林风掌心漩涡。
火苗猛地一矮,熄灭。
毒蛇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练毒二十年,见过腐肉化脓、经脉断裂,却从未见过连“燃烧”都能被截断的力量。
那不是破坏,是剥夺——对能量流动的绝对掌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低声问,语气里已有动摇。
林风终于开口:“南区的事,我说了算。”
声音不高,却穿透整条街道,每个字都像钉进砖缝的铁楔。
毒蛇猛地挥手:“撤!”
四名手下立刻转身,架起昏迷同伴疾步后退。
一人跑得太急,脚下打滑,膝盖磕在碎石上发出闷响,但他不敢停,爬起来继续逃。
毒蛇临走前回头,死死盯着林风掌心尚未散尽的灰雾。
他的皮囊已经裂开,信物损毁,这意味着他对低阶灾兽的控制权彻底丧失。
而这诡异的能力……必须上报。
他倒退两步,身影即将拐入巷口时,忽然顿住。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他说完,迅速消失。
人群静默。
没人敢率先移动。
直到远处传来犬吠,才有人轻轻喘了口气。
小石头走到林风身边,声音发紧:“他们还会回来吗?”
林风缓缓收掌。
掌心漩涡消散,空气中悬浮的尘埃簌簌落下。
他肩伤未愈,强行维持引力场让经脉隐隐胀痛,但眼神未动。
“他们会派更多人。”他说,“更强的。”
“那你怎么办?”
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皮下那道幽绿纹路又开始蠕动。
它不像记忆残渣,更像是某种寄生性的信号源。
他想起鼠王尸体颈部射出的七点绿光。
其中一道,曾擦过他的手臂。
“等。”他说。
等他们一个一个来。
等他知道这绿纹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他彻底炼化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小石头还想问,却被林风抬手制止。
他顺着林风视线望去——街尾最后一扇门扉正缓缓合拢,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灯光,映出地上一道拉长的影子。
影子不动。
像是在等人进去。
林风迈步向前。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随之微震。
旧伤随步伐牵动神经,但他走得平稳。
经过老者身边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药粉,放在对方膝前。
是清心散余料。
然后继续前行。
小石头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街区寂静,所有门窗紧闭。
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呜咽声,和远处矿井传来的沉闷敲击。
林风走到街心,停下。
他抬头望向天空。
云层厚重,遮蔽星辰。
但他的《不灭星辰体》仍能感知到高空之外,那若有若无的能量流动。
像是某种阵列正在运转,规律而冰冷。
他闭眼,运转《虚空古经》感应周遭气机。
三里内,无高阶武者。
但东南方向,地下三十丈处,有一团持续跳动的能量源。
频率与鼠王颈间绿光一致。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风掀起他衣角,露出腰间磨得发亮的钢筋。
那上面有几道新刻的划痕——代表他亲手终结的生命。
一道,代表刀疤刘。
两道,代表鼠王。
第三道,空着。
等下一个名字填上去。
他转身,走向窝棚区边缘的废弃锅炉房。
那是他新的据点,隐蔽,坚固,四面可守。
小石头快步跟上:“你要做什么?”
林风脚步未停。
“建网。”他说,“情报、武器、藏身点。三天内完成。”
“可你现在……”
“我不弱。”林风打断,“我只是还没出手。”
话音落时,他已踏入锅炉房阴影。
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金属摩擦声。
屋内漆黑一片。
他摸出火折子,点燃角落油灯。
火光亮起的瞬间,他左手背上的皮肤骤然凸起一道细线,蜿蜒如蛇,幽绿光芒一闪而逝。
他盯着那痕迹,右手缓缓握紧腰间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