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青帝木皇功》生生不息地流转,滋养着与阴骨长老硬撼带来的震荡,虎口崩裂处也已仔细包扎。清风靠在山神祠残破的墙壁上,借着从破洞漏下的月光,审视着手中连鞘古剑。
剑鞘古朴,触手冰凉,上面模糊的云纹仿佛承载着漫长岁月。他握住剑柄,缓缓发力。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在寂静的破殿中格外清晰,剑身出鞘三寸,寒光潋滟,映得他眉发皆碧。靠近剑格处,两个古老的篆字清晰可见——惊蛰。
“惊蛰剑……”清风低语,指腹轻抚剑身,能感受到其内蕴藏着一股沉寂却磅礴的力量,绝非寻常凡铁。来福在一旁不安地挪了挪爪子,对着剑身呜呜低叫,似惧似亲。
他将剑归鞘,那股凛冽的寒意也随之收敛。又取出那个从墓穴内侧抢出的、材质特殊的小盒子。巴掌大小,非木非金,触手温润,残破的符纸构成一个精密的封锁阵势,隔绝内外。
“这里面又是什么?”清风不敢贸然打开。黑风山古墓诡谲,庞青虎与邪修勾结所图甚大,这被郑重存放的小盒子,只怕关联不小。他小心地将盒子和惊蛰剑一起贴身收好,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此次冒险的代价与收获。
“他娘的,总算能喘口气了。”乌老头灌了口水,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道长,接下来咋整?回城隍庙?”
清风摇头,眼神在黑暗中依旧锐利:“不能回去。我们行踪已露,回去等于把祸水引给慧明大师和悟净。得换个方向,把他们引开。”
他目光投向南方沉沉夜色:“往南,绕道去最近的‘清远县’。庞青虎势力再大,明面上也不敢在城镇大肆搜捕。我们需要补给,也要探听外界风声,看看这‘圣物’丢失,到底掀起了多大波澜。”
“成!听你的!”乌老头对清风的判断深信不疑,“老子这就去外面再撒点料,扰扰狗鼻子的视线。”
乌老头猫着腰溜出破殿,熟练地在祠庙外围撒下一些特制的药粉,混淆气味。清风则抓紧时间闭目调息,全力恢复内力。与阴骨长老那一次硬撼,让他深刻认识到自身与真正高手的差距,对实力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内视之下,五品境界已然稳固,经脉在冲击后似乎还拓宽了一丝,《庚金剑气诀》的锋锐之意也更加凝练。生死搏杀,果然是磨砺己身最快的途径。怀中惊蛰剑传来微弱冰凉感,与他内力隐隐共鸣,而那小盒子依旧沉寂。
不到两个时辰,天际刚泛起鱼肚白,两人便悄然离开山神祠,借着晨雾掩护,钻入南边莽莽山林。
他们专挑兽径险路,清风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乌老头则发挥老江湖的本事,不断布置些小陷阱、误导痕迹。一连三日,风餐露宿,神经始终紧绷。
第四日正午,两人在一处溪边稍作休整。连日奔波,干粮见底,清水也快喝完。
“他娘的,再不到县城,老子就要啃树皮了。”乌老头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溪水。
清风掬水洗脸,冰凉的溪水让他精神一振。他目光扫过四周,忽然停留在溪流对岸一片不起眼的灌木丛上。几根断枝的痕迹很新,并非野兽所为。
“有人来过,而且不久。”清风低声道,警惕起来。
乌老头立刻猫腰,淬毒小刀滑入掌心:“追兵?”
“不像。”清风摇头,“痕迹杂乱,方向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倒像是……逃难?”
正说着,来福突然竖起耳朵,鼻翼耸动,朝着上游方向低呜起来。
清风与乌老头对视一眼,默契地隐匿身形,沿着溪流向上游摸去。
前行不到一里,绕过一片山岩,眼前景象让两人一怔。
溪边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看衣着大多是普通百姓,男女老少皆有,死状凄惨,多半是被刀剑砍杀,鲜血染红了溪边卵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种……马骚味。
“是溃兵干的!”乌老头蹲下身,检查着尸体上的伤口和地上的马蹄印,脸色难看,“他娘的,看这方向,是从北边败退下来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清风沉默地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百姓,其中还有一个蜷缩着的孩子,拳头紧紧攥着。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这乱世,人命如草芥。
“收拾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清风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正要动手,来福却突然焦躁起来,对着下游方向狂吠不止!
“汪汪汪!”
清风猛地转头,只见下游溪流转弯处,转出五骑人马!
这五人穿着破旧的皮甲,身上带着血污和戾气,鞍旁挂着抢来的鸡鸭包裹,正是乌老头所说的溃兵!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溪边的清风二人,以及那些尸体,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残忍而戏谑的笑容。
“头儿,看!这儿还有俩漏网之鱼!”一个缺了门牙的溃兵咧着嘴,抽出腰间的弯刀。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目光扫过清风身上的道袍和乌老头的江湖打扮,又看了看他们身边并无行李马匹,眼中贪婪稍减,但杀意未消:“呸!穷鬼!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再给爷磕几个头,说不定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乌老头脸色一沉,骂了句娘,淬毒吹箭已悄然扣在手中。
清风踏前一步,将乌老头稍稍挡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五个溃兵,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诸位军爷,杀人掠货,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疤脸头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老子刀头舔血,活一天赚一天!狗屁的报应!小的们,宰了这道士,那个老家伙看起来还有点油水!”
四名溃兵发一声喊,催动战马,挥舞着兵器便冲杀过来!马蹄践踏溪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面对冲锋的骑兵,清风站在原地,仿佛吓呆了一般。
乌老头急得就要发射吹箭,却见清风垂在身侧的右手并指如剑,体内《庚金剑气诀》悄然运转,一缕无形无质却锋锐至极的气劲在指尖凝聚。
就在第一名溃兵的马刀即将劈落之际,清风动了!
他身形微侧,避开刀锋,并指如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名溃兵的胸口膻中穴上!
“噗!”
仿佛钝器击破皮革,那溃兵浑身剧震,眼珠猛地凸出,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出,直接从马背上栽落,气息瞬间断绝!
与此同时,清风脚步一错,如同鬼魅般贴近第二骑,手指轻描淡写地在其脖颈一抹!
嗤!血线浮现,第二名溃兵捂着喷血的喉咙,嗬嗬倒地。
兔起鹘落间,连毙两人!
剩下的两名溃兵和那疤脸头目吓得魂飞魄散,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着那道袍飘舞、面色平静的年轻道士,仿佛看到了索命的无常!
“妖……妖道!”疤脸头目声音发颤,拨马就想跑。
清风岂容他逃走?他脚尖一点溪边卵石,身形如大鹏般掠起,惊蛰剑甚至未曾出鞘,连带着剑鞘点向疤脸头目后心!
“砰!”
疤脸头目如遭重击,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最后两名溃兵彻底崩溃,丢下兵器,哭喊着求饶。
清风落回地面,剑鞘点地,滴血不沾。他看着那两个磕头如捣蒜的溃兵,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乌老,问清楚他们从哪儿来,属于哪支溃军,还有多少人。”
乌老头应了一声,狞笑着走上前去。
清风则走到那些百姓尸体旁,默默拾起散落的工具,开始挖掘。惊蛰剑静静地贴在他的后背,冰凉依旧。这乱世,慈悲与雷霆手段,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