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江州府从一夜的混乱中渐渐苏醒,但空气中那份紧张却挥之不去。城东守备府昨夜闹出的动静不小,虽被刻意压制,但“狄虏细作潜入”、“府内闹邪祟”的风声还是如同长了翅膀,在坊间悄悄流传。
清风几人所在的城西小客栈,仿佛暴风雨中暂时宁静的孤舟。
“他娘的,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乌老头灌下最后一口凉茶,抹了把嘴,“守备府现在肯定跟铁桶似的,那鬼面人和他背后的龟孙,怕是正掘地三尺找咱们呢!”
清风盘膝坐在榻上,体内《青帝木皇功》缓缓运转,昨夜消耗的内力已恢复大半,肋下的伤口也在春风化雨术的滋养下愈合得七七八八。他神色平静,眼中却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们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清风缓缓开口,“刘守备经此一事,只要不是蠢到家,必然会清查内部,加强对城防的掌控。鬼面人短时间内难以再从容布阵,这对江州府是好事。”
慧明微微颔首:“阿弥陀佛,若能因此阻遏奸人通敌之举,亦是功德。只是我等行踪已露,须得尽快行动。”
“没错,”清风站起身,“守备府这条线暂时不能再碰。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弄清枯荣前辈和孩子的来历。乌老,你那位包打听,可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或者,那同样‘闹鬼’的赵员外家,是否也有线索?”
乌老头一拍脑袋:“光顾着守备府那档子破事了!孙瞎子昨天是提了一嘴,说大概两个月前,确实有个带着孩子的生面孔老者在江州府露过面,像是在打听什么事,但没多久就消失了,再没人见过。时间上,跟枯荣老儿带着孩子逃亡倒是能对上!”
“打听事情?”清风追问,“打听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乌老头摇头,“孙瞎子也说只是隐约听说,那老者问的好像是关于什么……古墓?还是什么遗址?记不清了,当时没太在意。”
古墓?遗址?清风心中一动。枯荣叟带着孩子,千里迢迢,难道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这东西,是否与孩子的身世有关?
“还有,”乌老头补充道,“赵员外家那边,孙瞎子也去打听了。说是闹得更邪乎,不光晚上有动静,大白天家里珍藏的古玩玉器都莫名其妙碎裂了好些件,请了几个和尚道士,屁用没有,反而有个道士回去后就疯了,满嘴胡话说什么‘虫……虫子吃脑子’……”
虫子?清风眉头微蹙。这听起来,与守备府那聚阴引煞的阵法似乎不是一路。更像是……某种精怪,或者蛊虫之类的手段?
线索纷乱,但指向却渐渐清晰。枯荣叟和孩子在江州府出现并非偶然,他们很可能在寻找某样与古墓或遗址相关的东西。而城中两起“闹鬼”事件,守备府是人为邪阵,赵员外家则可能是另一种邪祟或手段。这江州府的水,果然深得很,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我们必须去赵员外家看看。”清风做出决定,“那里可能藏着不一样的线索,而且,若能解决那里的问题,或许能赢得赵员外的信任,借助他的力量打听消息。”一个本地豪绅,消息渠道总比他们这几个外来户要广。
“嘿嘿,老子就喜欢这种刺激活儿!”乌老头摩拳擦掌。
“此事需从长计议。”慧明提醒道,“经昨夜一事,城中戒备必严,赵员外家经历多次法师失手,定然也更加警惕。”
“大师所言极是。”清风点头,“我们需换个身份,找个合适的由头接近。”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乌老头身上:“乌老,还得辛苦你再去寻那孙瞎子,弄一份赵员外府的详细布局,最好能打听到他们最近是否还在请人驱邪,以及府上人员往来情况。”
“包在老子身上!”乌老头一口答应,转身又溜出了门。
乌老头走后,清风沉吟片刻,对慧明道:“大师,您伤势未愈,还需静养。悟净,你照顾好大师和枯荣前辈。我去城中药铺采买些药材,顺便探探风声。”
他需要补充绘制符箓的朱砂黄纸,也需要一些药材来炼制辅助修炼和疗伤的丹药。系统空间里那些丹药效果虽好,但数量有限,不能坐吃山空。而且,亲自走动,也能更直观地感受城中的气氛。
嘱咐来福留在客栈警戒,清风稍作易容,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背上个小药篓,扮作采药郎中的模样,走出了客栈。
清晨的江州府街道,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行色匆匆,交头接耳间,隐约能听到“守备府”、“狄虏”、“妖怪”等字眼,人心惶惶。巡逻的兵卒明显增多,盘查也严格了不少。
清风低着头,专挑僻静小巷走,避开了几次盘查。他来到一家看起来门面不大、但药材种类还算齐全的“济生堂”药铺。
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无精打采地拨弄着算盘。清风上前,报了几味常见的安神、补气药材,以及朱砂、黄纸等物。
那老掌柜一边抓药,一边打量了清风几眼,叹了口气:“小哥也是修行之人?最近这世道不太平啊,城里邪乎事一桩接一桩,这安神药材和画符的家伙事,都快卖断货咯。”
清风心中一动,顺着话头问道:“老丈,听说城东赵员外家也不太平?”
老掌柜闻言,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可别提了!赵员外家那才叫邪门!请了多少高人都没用,反而折进去几个!听说啊……”他声音更低了,“不是普通的鬼祟,像是……招惹了什么脏东西,专门坏人家传宝贝,邪性得很!”
“脏东西?”清风故作好奇。
“说不清,”老掌柜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反正不干净。小哥你要是没什么真本事,可千万别沾惹,免得惹祸上身。”他熟练地将包好的药材和朱砂黄纸递给清风,“承惠,二两银子。”
清风付了钱,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心中却更加确定,赵员外家的问题,恐怕比守备府那人为邪阵还要棘手几分。
他提着药材,正准备离开药铺,眼角余光却瞥见街对面巷口,一个穿着守备府号衣的汉子,正眼神闪烁地盯着药铺门口,见他出来,立刻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
被盯上了!
清风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拎着药材,不紧不慢地转入另一条小巷。他脚步看似寻常,实则暗中运转内力,耳听八方。
果然,身后传来了细微却紧跟不舍的脚步声!
守备府的人反应好快!是因为昨夜之事,还是因为乌老头或孙瞎子那边露出了马脚?
清风大脑飞速运转,不能直接回客栈!必须甩掉尾巴!
他加快脚步,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穿梭,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踪。然而,那跟踪之人显然也是个老手,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不放。
眼看就要被逼入一条死胡同,清风眼神一冷,正准备冒险动用些非常手段……
突然,旁边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枯瘦的手猛地伸出,将他一把拽了进去!木门又迅速关上。
门外,那跟踪的守备府兵卒快步冲到死胡同,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愣了一下,懊恼地跺了跺脚,四处张望一番,悻悻离去。
门内,光线昏暗。清风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拉他进来的,竟是一个穿着破烂袈裟、瘦骨嶙峋的老和尚!这老和尚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小施主,杀气内敛,灵光外显,非常人也。可是为那赵员外家的‘食玉虫’而来?”
食玉虫?清风心中一震!这老和尚,知道赵员外家的底细?!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