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下，林渊的眉头微蹙，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那份非同寻常的郑重。他沉声道：
“云某既然问了，自然有所准备。阁主但说无妨。”
楚灵悦身体微微后靠，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
“好。既然公子执意要听，那灵悦便说两句。不过，出了这个门，这些话，灵悦是绝不会承认的。”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权衡风险。
“这第一呢，”楚灵悦轻轻开口道，“公子可知道，近来城中屡屡有人失踪，就仿佛被夜色吞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渊快速思考，想到了张侍郎记忆光幕中的供述，沉声道：
“略知一二。”
楚灵悦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那公子可知，做下这些脏活的‘手’，来自何处？”
她不等林渊回答，便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蛇影阁。”
“蛇影阁？”林渊斗笠下的目光透出几分疑惑，看向楚灵悦。他来翼城不过两次，对这座千年古都盘根错节的势力格局确实知晓不多。
楚灵悦见他这般反应，便知他不甚了解，解释道：
“一个藏身于城内阴影下的组织，拿钱办事，无论是杀人越货，还是打探消息，抑或是……一些更见不得光的勾当，只要价钱合适，他们都做。”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渊一眼，“我知公子或许想深入查探，但听姐姐一句劝，此等势力如同沼泽，陷进去便难以脱身，若无足够实力与把握，莫要轻易触碰，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她话虽如此说，但看着林渊那沉默却坚定的姿态，心中轻叹：
“罢了，看你这副模样，怕是姐姐说破天，你也不会轻易放弃追查。你这人，看着沉稳，骨子里却执拗得很。”
她站起身，再次袅娜地走到林渊身前，神色认真了几分：
“我知你或许会忍不住去探那蛇影阁的底细。但切记，蛇影阁绝非善地，其内高手如云，规矩森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若……若你当真遇到性命之危，或许此物能暂保你一线生机。”
她微微倾身，将红唇凑近他斗笠下的耳畔，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快速低语了几句，交代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暗号。
听完林渊斗笠下的眉头稍微锁紧，声音凝重：
“楚阁主，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保命暗号，你……你从何得知？你不会是......”
楚灵悦直起身，打断了他的追问，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魅惑之意，故意卖关子道：
“怎么？很惊讶姐姐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公子，你且仔细看看，姐姐我……与常人有何不同？嗯哼？”
说着，她还优雅地轻轻转了小半圈，墨裙摆荡开优美的弧度，尽显身段姿容。
林渊此刻心神还沉浸在方才那暗号中，闻言下意识地透过薄纱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语气带着思索，如实回答：
“气息沉稳，灵力内蕴，修为精深……并无不同。”
楚灵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声带着挫败感的轻叹，无奈地扶了扶光洁的额头：
“唉……我的炼丹大师啊，怎么偏偏是根不开窍的木头呢？”
她抬起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绝美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嗔怪道：
“难道公子就看不出，姐姐我绝色天姿，貌美如花么？嗯～？”她的语气带着七分玩笑，三分娇嗔。
林渊被她这么一点，才仿佛从巨大的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脸上。
之前因戒备和思考要事，并未过多留意，此刻仔细看来，灯下美人，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红唇娇艳欲滴，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确实是世间罕有的绝色。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以他前世见惯仙姿的阅历，楚灵悦的容貌气质也属顶尖之列。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答确实过于“直男”，略带歉意地拱手：
“是在下眼拙了。楚阁主确是风华绝代，世间罕有。”
楚灵悦这才重新展露笑颜，却又故意追问道：
“只是罕见？还是说……公子当真见过比灵悦更美之人？”她歪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的挑衅。
林渊沉默一瞬，避开了这个比较，只是诚恳道：“楚阁主之美，独具风韵，何须与他人相较。”
楚灵悦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回避，无趣地撇撇嘴，只是嫣然一笑，重新坐回软榻，用团扇轻掩半边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和看透世情的淡然：
“那些掌握着秘密的人呐，总有一些自命风流的……为了搏佳人一笑，或是显示自己的能耐，几杯黄汤下肚，什么秘密都敢往外吐露。”
“这暗号，不过是些被色欲迷了心窍的可怜虫罢了，偶尔，也能吐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看着林渊，正色道：“这暗号你记好，或许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或助你接触到阁内真正知情的人物。但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蛇影阁的水，可不好搅。”
林渊心中已然明了，张侍郎恐怕就是通过影阁的这支暗组，完成了对那些无辜平民的绑架！他郑重颔首：
“云某明白，多谢楚阁主！”
楚灵悦紧接着开口，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
“至于第二点……公子，有时候，最可怕的并非眼前张牙舞爪的妖魔，而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奋力斩向邪魔的利剑，最终会刺穿谁的胸膛，又或者……会为谁扫清了前路的障碍。”
她轻轻晃动着刚拿起的茶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涟漪，仿佛在凝视着某种命运的轨迹，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
“这世间啊，有些人，有些事，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观棋者，或许亦是弈棋人。”
林渊仔细琢磨着这句谜一样的话。
“观棋者，或许亦是弈棋人……”这话听着没头没尾，是在说下棋的人其实也被别人看着？还是暗示……他自己早已是局中人？
他心头猛地一紧——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与遭遇，背后都有人在暗中推动？如果真是这样，那盯着他的眼睛，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些想法让他背后发凉。
楚灵悦看着林渊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
她放下茶杯，最后补充了一句，带着善意的警告：
“言尽于此。公子是聪明人，当知其中利害。有些线，一旦扯动，牵出的可能不是真相，而是……杀身之祸。望公子……慎之，再慎之。”
林渊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心绪压下。楚灵悦提供的线索，尤其是最后关于“局中局”的暗示，价值巨大，却也危险至极。
他郑重地拱手：“楚阁主今日之言，云某铭记于心。多谢！”
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地道谢。
“不必言谢，”楚灵悦摆了摆手，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只是希望公子……能一直有惊喜带给灵悦，而不是让灵悦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
这句话的意思，林渊自然明白。
“楚阁主放心。”
“云某惜命，也重诺。惊喜或许难料，但坏消息……定然不会是从我这边传出。”
“告辞。”
“公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