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那叛徒不成人形的惨状,让慈悲为怀的慧明禅师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他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脸上露出怜悯和不赞同的神色:
“阿弥陀佛。陛下,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此人罪孽深重,固然当诛,既然已擒获,何不给他一个痛快,或依律审判?”
“如此酷烈手段,折磨其身心,恐非正道所为,亦有伤天和啊。”
唐玄曜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凤椅扶手,声音冷漠地反驳道:
“残忍?大师可知,朕若不将这残忍手段明明白白示于天下人知,岂不是会有人觉得朕过于慈悲,乃至优柔寡断?”
“这朝堂之上,江湖之远,多少双眼睛盯着朕,盯着这翼国江山?”
“在这阴谋算尽、魑魅横行的世道。对这等叛国通敌、戕害子民之辈,若不行雷霆手段,不以最酷烈之法震慑宵小,如何让那些暗中窥伺之辈知道,朕的江山,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觊觎的?”
他目光转向慧明,语气稍稍缓和:
“慧明禅师,朕知你灵隐寺一脉以慈悲为怀,渡世济人,朕心敬之。”
“然此乃天凤皇城,是朕的朝堂,是权谋与鲜血交织之地。非是梵音净土。”
“在这里,对敌人仁慈,便是对朕的子民,对追随朕的忠臣,对在座诸位前来援手的义士,最大的残忍!”
“唯有比敌人更狠,更决绝,方能在这吃人的世道站稳脚跟,护住朕想护住的一切。”
他轻轻抬手,止住了似乎还想再言的慧明:
“好了,大师,道理便是如此。朕无意与你辩论佛法与权术之高下,立场不同罢了。”
慧明禅师看着皇帝那毫无动摇的眼神,深知再争论下去亦是徒劳,只会触怒龙颜。
他低宣一声佛号,眼中悲悯之色更浓,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默然退回了原位,不再多言。
唐玄曜见无人再提出异议,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侍立在左侧的一名宫廷修士。
那修士心领神会,立刻越众而出,走到了那只剩下躯干和头颅、气息奄奄的叛徒张侍郎身边。
众人目光皆聚焦于此,心中疑惑,不知这宫廷修士意欲何为。
唯有见多识广的顾长风,在看清那修士指尖凝聚的灵光与特定的法诀起手式时,瞳孔骤然一缩,低声道:
“竟是‘抽魂显影’之术!”
他声音虽轻,但在场不少耳聪目明之辈都听得清楚。
“抽魂显影?”陈大石茫然地看向顾长风,又看看林渊,“林兄,那是啥?”
林渊面色凝重,解释道:
“这是一种比寻常搜魂更为霸道的秘法,不仅强行翻阅受术者记忆,更会将记忆片段直接抽取出来,以灵力投射显化,供人观看。”
“过程中,受术者需承受神魂被撕裂、记忆被强行剥离的双重折磨,痛苦远超肉身之痛百倍……”
他话音未落,那被灵力托着的张侍郎猛然睁大了涣散的双眼,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嗬……嗬……哇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正在承受无法想象的折磨。
一旁的姜晚早已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身为医者,天性仁善,见惯伤病,却何曾见过如此折磨神魂的酷刑?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向林渊身边靠了靠。
林渊感受到她的恐惧,轻轻挪动半步,不动声色地为她挡住了部分直视惨状的视线。
他眉头紧锁,心中对这位皇帝的手段有了更深的忌惮。
如此酷烈,绝非仁君之道,但其话语中的逻辑,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城,却又显得……有几分道理?
他心里更警惕了。这唐玄曜,心思深沉如海,手段狠辣果决,与之打交道,必须万分小心。
一旁的唐小焰更是看得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撇过头,低声啐道:
“哼!还是和以前一样,暴戾无情!半点人君的气度都没有,只会用这种手段吓唬人!”
几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后,一段模糊而晃动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抽取出来。
“嗡!”
一片清晰的光幕出现在大殿半空,其中景象,正是御书房内,皇帝与此人对话的场景。
光幕中。
唐玄曜端坐龙案之后,面色平静,眼神却像刀子似的,直直盯着跪在下面的张侍郎。
“张侍郎,国库灵石,账面亏空三成,经手之人,唯你与几位主事。你,可有话说?”
那还是‘完整’的张侍郎伏在地上,身体微颤,声音带着惶恐:
“陛下!臣……臣冤枉啊!定是,定是有奸人陷害于臣!臣对陛下,对翼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皇帝闻言,并未动怒,噗嗤的冷笑一声:
“呵,好啊。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居然还敢在朕面前巧言令色,意图欺瞒!”
几乎不用唐玄曜示意,画面中,还是那名此刻正在施法的宫廷修士,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张侍郎。
“你……你要做什么?!陛下!陛下饶命啊!” 张侍郎惊恐地看着逼近的修士,声音发颤。
那修士充耳不闻,手起掌落,一道凌厉的气劲闪过!
“嗤——!”
“啊——!!!我的腿!我的腿!”
张侍郎抱着瞬间被齐根斩断的左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御书房光洁的地面。
光幕外的陈大石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凑近林渊,压低声音,带着后怕道:
“俺嘞个娘……林兄,这陛下……也太狠了!这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直接剁了人家一条腿啊!这谁扛得住?”
林渊目光沉静,低声道:
“帝王心术,恩威并施。这不仅是逼供,更是立威,做给我们,也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
林渊能感觉到,唐玄曜此举,绝不仅仅是为了审问一个叛徒那么简单。
光幕中,唐玄曜缓缓起身,走到痛苦翻滚的张侍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块冰:
“不说?可以。”
“你在城西那处宅子里,养着三房美妾吧?哦对了,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