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也跟着唐小焰上前一步,顶着威压,语气严肃:
“陛下,净云宗为解皇城之危而来,并非来此经受无休止的猜忌与试探。还请陛下明示!”
步惊云抱着剑,冷冷补充:“要杀便杀,要战便战,何必浪费时辰。”
慧明禅师也口宣佛号,目光澄澈地望向唐玄曜。
面对众人联合的质问,唐玄曜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缓缓坐回凤椅,周身的金丹威压稍稍收敛,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回荡在大殿:
“直接杀了你们?”他嗤笑一声,“若朕心有此念,你们根本走不到这凤鸣殿。”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杯杯未曾动过的毒茶。
“这确实是第三试,试的是尔等在看似安全放松之下的警惕之心。”
“身处险地,面对任何来自‘自己人’的馈赠,哪怕是一杯茶,一丝善意,都需抱有最基本的怀疑。”
“不过,接连测试,确实是朕考虑不周,方式过于激烈了。为表歉意,待皇城之危解决后……”
“朕,将以皇室之名,向所有在此次危机中出力的有功之士,开放我天凤皇朝传承千年禁地——神凤秘境!”
“秘境之中,不仅有先皇遗留的诸多功法秘宝、神兵利器,更有一处传说中的‘洗髓池’……据说,得其精髓者,可脱胎换骨,甚至……窥得一线——”
“永生之机!”
四字一出,瞬间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炽热起来,就连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和宗门领队,眼神都闪烁不定。
连侍立在角落的几名宫女都忍不住交换着震惊的眼神,低声议论:
“陛下……陛下怎么会将神凤秘境……这可是我朝根基啊……”
修行之路,谁不渴望更强的力量,更悠长的寿命?
“唐玄曜!你疯了?!”
唐小焰第一个跳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神凤秘境乃我先祖根基,国之重器!你竟要公之于众?!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唐玄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疏离:
“朕做什么决定,需要向你解释?”
“自你当年任性离宫,摒弃公主职责之日起,宫闱之事,皇室传承,便早已与你无关了!”
“你!”唐小焰气结,却被这话噎得无法反驳。
“陛下,三思啊!”唐天烈也立刻单膝跪地,沉声劝谏。
数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也随之出列,齐声高呼:
“陛下!秘境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启啊!”
唐玄曜却只是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他目光重新投向各宗弟子,继续问道:
“如何?朕这份歉意,各宗可还满意?可还有人,觉得朕诚意不够?”
殿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各宗弟子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厚礼”砸得有些发懵,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这究竟是馅饼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头脑简单的陈大石忍不住悄悄扯了扯林渊的袖子,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林兄!这陛下……也太大方了吧!连老底都掏出来了?这道歉,俺觉得行!”
林渊却眉头紧锁,嘴唇微动,无声地反复念叨着:
“永生……永生……”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让他瞬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猛地抬头,看向御座之上那深不可测的帝王。
他瞬间想通了关窍!这根本不是什么歉意,一场针对人性贪婪的终极测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迈步就欲出列。
“林师弟!”顾长风手疾眼快,见林渊神色有异,似乎想要上前,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中带着询问与警示。
林渊迎上师兄的目光,点了点头,低声道:“顾师兄,放心,我自有打算。”
顾长风看着他锐利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唐玄曜的目光也立刻被这小小的骚动吸引,落在了林渊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嗯?这位小友,似乎有话要说?”
林渊稳步出列,先是对着御座躬身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在下净云宗林渊。首先,多谢陛下厚爱,愿以神凤秘境此等重宝相示,诚意……令人动容。”
他话锋随即一转,目光锐利地迎上唐玄曜的视线:
“然而,请恕在下斗胆直言!陛下此举,恐怕并非真心酬功,而是又一重考验吧!”
不等唐玄曜回答,林渊便条理清晰地陈述了自己的推断:
“第一疑,侍卫反常!”
“我等入宫时,便见广场侍卫数量远超寻常,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若陛下真心开放秘境,何须在自家宫内如此戒备森严?”
“第二疑,考验连环!”
“此前等待、剑雨、毒茶,三试连环,步步紧逼,陛下心思之缜密,考验之严苛,我等已然领教。”
“如此步步为营,岂会在此关键时刻,突然毫无铺垫地抛出此等惊天‘厚礼’?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这第三疑,也是最关键之处——永生虚妄!”
“‘永生’二字,何其缥缈!自古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穷尽一生亦不可得。”
“此等近乎魔障的诱惑,与那血鸣宗蛊惑人心的‘神血大道’何其相似!”
“陛下以此相诱,试问,若非心存考验,岂非是在引我等步入歧途?!”
他猛地抬头,目光直视唐玄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若我猜得不错,陛下此刻,只怕正等着看,殿中是否有那被‘永生’迷了心窍,迫不及待谢恩之人吧?
“只怕若有一人出声感谢,殿外那八千精锐,便会立刻涌入,将我等……格杀勿论!”
“因为陛下绝不容忍,身边存在任何可能因虚妄诱惑而背叛之人!”
林渊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果然又是考验!而且是最凶险的人性考验!
“什么?!”唐小焰听得又惊又怒,再次指向唐玄曜,“唐玄曜!你……你真是疯了!这种考验你也想得出来?!”
御座之上,唐玄曜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为一阵低沉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他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好,好,好!不错,不错,不错!”
他连赞数声,看向林渊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心思缜密,洞察入微,胆识过人!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很好,朕现在,很是欣赏你。林渊,是么?”
“正是在下。”林渊平静回应。
他收敛笑容,坦然承认:“你猜得没错,这确实是第四试,测的便是道心,抗的便是诱惑。”
“至于神凤秘境,那确实存在,也确会开放给有功之臣,作为酬谢的一部分。”
“但其中,绝无什么能让人永生的‘洗髓池’,那不过是朕抛出的诱饵罢了。”
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林渊和姜晚身上:
“林渊,还有这位……方才识破毒茶的姑娘,朕很欣赏你们二人。有勇有谋,心思细腻,是难得的人才。”
他目光锁定林渊和姜晚,身体微微前倾道:
“朕,要赏你二人。这份赏赐,你们可敢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