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大学的军训在八月末的骄阳下正式拉开帷幕。
夏灵溪穿着略显宽大的迷彩服,将一头乌黑长发利落地盘在军帽下,站在整齐的方阵中。
尽管衣着朴素,但她那清丽绝俗的容貌和清澈灵动的气质,依然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军训第一天,她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休息间隙,总有大胆的男生上前搭讪,试图索要联系方式。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能加个微信吗?”
“学妹,需要学长带你熟悉校园吗?”
面对这些热情的追求者,夏灵溪总是礼貌而疏离地微笑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的冷淡非但没有劝退所有人,反而因为那份难以接近的冷淡,更激起了某些人的征服欲,甚至有人偷偷拍下她的照片发在校园论坛上,标题赫然是《惊现新生女神!求联系方式!》,引来一片热议。
“灵溪,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中午在食堂,苏简简一边刷着手机论坛,一边啧啧称奇。
她虽然考到了隔壁的新城师范大学,但两校相邻,食堂可以互蹭,她几乎每天都跑来和夏灵溪一起吃午饭。
夏灵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口喝着绿豆汤:“别取笑我了,简简。我只想安安静静度过军训。”
“哎呀,长得漂亮又不是你的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简简笑嘻嘻地凑近,“不过确实有些多了,我这会都帮你挡掉好几个了。”
夏灵溪感激地笑了笑。
幸好有苏简简这个开朗活泼的闺蜜在身边,帮她化解了不少尴尬,也驱散了些许初入大学的忐忑。
在军训的第三天,夏灵溪结识了一位新朋友,同专业不同班的方静。
那是在一次匍匐前进训练后,夏灵溪的手肘不小心擦破了皮。
她正想去找医务老师,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内向文静的小胖女生默默递过来一个创可贴和一小瓶碘伏。
“谢谢。”夏灵溪有些意外地接过。
“不客气。”方静的声音很小,说完就迅速低下了头,耳根微微泛红。
后来夏灵溪发现,方静性格虽然害羞,但心思细腻,还没开始上课就已经在学习了,笔记做得极其工整。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偶尔会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分享从家里带来的小零食。
方静的存在,让夏灵溪的大学生活多了一份踏实和宁静。
每天晚上军训结束后,夏灵溪最期待的就是回到和哥哥的小家,跟他吐槽一天的遭遇。
“哥哥,今天又有人跑到我们方阵旁边弹吉他,说是要献歌给我,结果被教官罚跑操场五圈!”
她一边吃着哥哥切好的水果,一边气鼓鼓地说。
夏念清听着妹妹的抱怨,眼中带着笑意,偶尔插话:“歌词写得怎么样?”
“难听死了,跑调跑到天上去了。”
夏灵溪夸张地摆手,随即又趴在沙发上,哀叹道,“哥哥,我好累啊……站军姿腿都快断了,而且太阳好毒,我感觉我黑了好多!”
“黑了也好看,而且看起来健康。”夏念清摸摸她的头,“坚持一下,军训很快就结束了。”
“知道啦……”
夏灵溪拖长音调,翻了个身仰面躺着,蹬掉拖鞋,把脚架到哥哥腿上,撒娇道:“不过,腿真的好酸,哥哥~”
夏念清挑眉看着那双毫不客气的脚,轻轻拍了下她的脚踝:“得寸进尺?”
“哎呀,好哥哥,全世界最帅的哥哥!”
夏灵溪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耍赖地晃着脚,“今天教官让我们在滚烫的地面上练匍匐,我的手肘和膝盖都快废了。”
看着她确实有些红肿的膝盖,夏念清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认命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
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缓解着肌肉的酸痛。
“唔…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夏灵溪舒服地喟叹一声,满足地闭上眼睛,“还是哥哥最好。”
“下不为例。”夏念清想到什么提醒道,“明天记得把防晒霜涂厚点,我看天气预报,后面几天更热。”
“遵命,长官!”
夏灵溪俏皮地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随即又想起什么,睁开眼,“对了哥哥,上学期一些公课的教材书你有留吗?我看了今年还没改版,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钱。”
“留了。”夏念清笑了笑,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没事,用新的也好。”
“省下一笔钱,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一顿火锅!”
夏灵溪狡黠地笑了笑,重新躺回去,享受着哥哥的独家按摩服务,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温馨的互动中渐渐消散。
夏念清恍惚间感觉自己这妹妹的性格有点和花瑾瑜像了。这是好事吗?
8月31日,夏念清出院后的第二天中午。
夏念清刚简单解决了自己的午餐,正准备休息一下,门口却传来钥匙急促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穿着军训服的夏灵溪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灵溪?”夏念清有些惊讶地站起身,“你这个时间怎么回来了?”
“我……我有个东西忘拿了!”
夏灵溪一边换鞋,一边语速飞快地回答,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夏念清,“很重要的东西,下午训练要用!”
她说着,就像一只灵活的小鹿,径直冲向了属于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夏念清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微蹙眉。
有什么东西是重要到需要特意在午休时间跑回来拿?
他走到夏灵溪卧室门口,隔着门问道:“什么东西忘了?其实你打个电话,我可以给你送到学校去的,何必自己跑一趟。”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紧接着是夏灵溪略显慌乱的声音:“不……不用了哥哥!已经找到了!是很私人的东西,你不方便送的!”
私人的东西?夏念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上一次进妹妹的房间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个月前帮她修理坏掉的台灯?
自从她升入高中,他就不再主动进入她的房间了,最多只是在门口递个东西或者叫她吃饭。
没过两分钟,夏灵溪的房门再次打开。
她已经重新背好了背包,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有些心虚的表情。
“找到就好。”夏念清看着她,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私人东西”,只是温和地说,“下次仔细点,别这么毛毛躁躁的。吃饭了吗?”
“吃……吃过了!食堂吃的!”夏灵溪连忙点头,快步向门口走去,“哥哥我走了啊,再晚要迟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随着大门再次关上,家里恢复了安静,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属于夏灵溪的清新汗味,以及夏念清满腹的疑团。
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夏灵溪紧闭的房门。
夏念清想起之前为了“治好”妹妹的过度依赖和那些略显病态的行为,花费了多少心思,进行了多少次坦诚的交谈。
夏灵溪也确实表现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像个独立的准大学生。
但刚才这反常的举动实在太奇怪。
夏念清走到妹妹的房门前,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打开门看看,里面是否还残留着过去那些痕迹,或许是他曾经“失踪”后又莫名出现的旧物?或许是某些她偷偷保存的、与他有关的东西?
但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信任是治愈的基础。
既然灵溪一直在努力表现得“正常”,他不能因为一点疑心就去打破这份脆弱的平衡。
也许,这只是妹妹长大过程中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与“病娇”无关。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门口。
此时另一边的夏灵溪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银色吊坠。
她还以为自己弄丢了,急匆匆跑回来,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病态依恋”确实已被治愈,但有些习惯,就像藤蔓,看似被剪除,其根系却可能深埋地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