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夏念清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了博物馆正门。
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初夏的热度，他站在树荫下，看着三三两两的游客从身边经过。
“你依旧很准时。”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念清转身，看到谢月泠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
她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显得干练而精神，加上她高挑出众的身材，有些英姿飒爽之感。
她背着一个看起来比平时更大的双肩包，想必装满了她的“研究装备”。
“刚到不久。”夏念清指了指她鼓鼓的背包，“今天要记录很多东西？”
谢月泠点点头，眼睛亮得惊人：“博物馆新引进了一批第三纪的猫科动物化石，特别是剑齿虎亚科的标本非常完整。”
她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夏念清见过她最接近“兴奋”的表情了。
“剑齿虎？就是那种长着超长犬齿的远古大猫？”夏念清回忆着自己有限的古生物知识。
“准确地说，剑齿虎并不是现代老虎的直接祖先。”
谢月泠一边走向售票处一边解释，“它们属于猫科动物中一个已经灭绝的分支。
但研究它们的骨骼结构和捕食方式，对理解现代大型猫科动物的行为模式很有帮助。”
夏念清算是知道她来这的目的了。
买好票后，两人随着人流进入了博物馆宽敞明亮的大厅。
正中央矗立着一具巨大的霸王龙骨架复制品，足有三层楼高，引来不少游客驻足拍照。
这骨架远比在电视中看到的更大更威武，压迫感也非同一般的大。
不知为何，夏念清看到这副骨架时想起了梦月清，也想起了下周一的“约定”。
他晃了晃脑袋，心中默念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自嘲地笑了笑，人和恐龙怎么能比呢。
“我们先去看新展区。”
谢月泠看都没看那具霸王龙一眼，径直朝着标有“远古哺乳动物”的展厅走去。
夏念清跟在她身后，她的脚步很快，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迫不及待。
远古哺乳动物展厅比主厅安静许多，光线也较为昏暗，营造出一种时光回溯的氛围。
谢月泠在一具巨大的骨骼化石前停下脚步，眼睛闪闪发亮。
“美洲剑齿虎。”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夏念清从未听过的热忱，“生活在更新世时期，大约200万到1万年前。”
夏念清注视着展柜中的化石，那具骨架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肩高几乎到他的胸口，尤其是上颌那对弯曲的犬齿，长度惊人。
“它的犬齿有17厘米长，”
谢月泠几乎是贴着展柜玻璃，手指轻轻点在玻璃上，沿着化石的轮廓移动，“但研究表明它们其实相当脆弱，不适合撕咬挣扎的猎物。”
她转向夏念清，眼睛在昏暗的展厅里亮得出奇：“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捕猎的吗？”
夏念清摇摇头，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感染，这根本就像换了个人吧。
动物园不是这样啊？
也许是不存在的才更吸引她，又或许是更强大的。
“它们会用强壮的前肢按住猎物，”
谢月泠做了个向下按压的动作，手指微微弯曲，像真正的爪子一样，“然后用犬齿精准地刺入猎物的喉咙或腹部，一击致命。”
她说话时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化石，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这些远古猎手在草原上奔驰的场景。
夏念清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相比化石，还是眼前像换了个人的谢月泠更吸引他的注意。
“这些肌肉附着点的痕迹，”
她指向化石肩胛骨处的几个凸起，声音因兴奋而略微提高，“显示它们的前肢力量是现代狮子的三倍以上。”
夏念清听得也不由入了迷，未曾见过的生物，竟被研究到了如此地步，生物学可真是不可思议。
“这位同学观察得很仔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胸前挂着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名牌。
谢月泠立刻站直身体，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淡表情。
但夏念清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您是…陈教授？”谢月泠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犹豫。
老者惊讶地挑眉：“你认识我？”
“我读过您关于晚更新世北美掠食动物生态位的论文。”
谢月泠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但夏念清能感觉到她的紧张，“特别是关于剑齿虎与恐狼竞争关系的那篇。”
老教授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同行。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新大生物系，本科二年级。”谢月泠回答，背挺得更直了。
两人很快陷入专业讨论，夏念清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交流各种学术名词和化石特征。
谢月泠说话时逻辑清晰，引用数据准确，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
老教授显然也很欣赏她，甚至邀请她参与一个暑期野外露营研究项目。
“你朋友也对古生物感兴趣吗？”讨论告一段落后，老教授看向夏念清。
谢月泠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像融化的黄金：“他…很擅长观察。”
这个评价让夏念清心头一暖。
老教授笑着点点头，递给谢月泠一张名片后离开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古生物专家。”夏念清轻声感叹。
谢月泠将名片小心地收进钱包：“只是业余爱好。”
但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了内心的喜悦。
他们继续在展厅中参观，谢月泠不时停下来详细讲解各种化石。
在猛犸象骨架前，她谈论冰河时期的气候变化；
在远古地懒化石旁，她解释这些巨大生物为何会灭绝。
夏念清发现她不仅对猫科动物，对整个古生物领域都有着惊人的知识储备。
“我们去看看霸王龙吧。”
当他们几乎逛完整个展厅时，谢月泠突然提议，“虽然它不属于哺乳动物。
但作为顶级掠食者，它的捕食策略对研究剑齿虎有借鉴意义。”
[不是哺乳动物吗？]
夏念清有些感叹自己知识的匮乏，很多东西都下意识地理所当然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