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逗留在凉州,坚持守着无涯谷。
终于,找到了“妹妹”……
很厉害,会医术,性子烈,坚韧,吃软不吃硬。
他一直心存怀疑。
他看到的安心与查到的安心,可以说“面目全非”。
性情大变尚可解释是突遭变故导致。
可是医术呢?
难道真有看医书就能自学成才的天才?
她所谓的医书,他查过,都是些泛泛之作,除了那两本“沈婆婆”的《脉经》《伤寒杂病论》。
他确信沈婆婆是安心杜撰出来的。
因为他在谷底时并未感知到第二人。
更遑论救了他。
救他之人自始至终都是安心。
若没有沈婆婆,皇帝与崔国公的谋算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还有她那随手掏出的糕点与药物?
太多的诡异与疑点,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无论他怎么查,她就是安心无疑。
董疯子说,楚家有个隐秘,楚家嫡脉,女子手腕内侧三寸之处皆有一海棠血痣,初时不显,十岁方现。
安心同样的位置有着楚家嫡女独特的印记。
因此,安心身份无疑,就是母妃的亲女。
故而,他未将安心的谎言戳破,默认了沈婆婆的存在。
当他接受一切,想要以兄长的身份见一见她时,得到的回复却是:她只认安定一个哥哥。
呵,凭什么?!
他念了她十几年,找了她十年?
凭什么她说不见就不见。
难道就因为安定。
一个霸占了霸占了他楚洛宸的妹妹整整十几年的废物。
本该在他羽翼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公主,如今成了坚韧、聪慧却也带着刺的少女。
身上带着在苦难中磨砺出的坚韧与疏离。
那是安家,安定在她身上落下的烙印。
也是他的耻辱。
眼看着他,眼眸猩红一片,周身的萦绕的情绪越来越不对。
楚二冒死开口:“主子,他毕竟护了小殿下十几年。”
安定怎么对小殿下的他们查的一清二楚,那简直是亲手养大的,还如珠如宝的疼着。
所以,小殿下认可安定也无可厚非。
“小殿下还不知道您,若是见到,属下相信时间久了,小殿下也会认可您这个哥哥的。”
楚一恨的缝上楚二那张死嘴。
冷汗又出了一层。
“我……要……她……认可我?”
楚落宸的话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二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呵呵!”随着他的冷笑,窗框应声而断,“咔嚓!”
“我是她皇兄,无论她认不认,我都是,我们身上都流淌着陆奕博卑劣的血。”
楚洛宸像头暴虐的狮子,破坏着身边的一切。
茶盏,茶壶,桌子,椅子。
被波及的楚一,楚二屏住呼吸,努力缩小存在感。
“哥哥?”
楚洛宸嘶哑地、充满血腥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刀刮过骨头。
“谁稀罕那声哥哥,本殿下是她皇兄!”
这是楚洛宸第一次承认自己是皇子,第一次自称本殿。
楚一暗道不妙。
楚洛宸走到楚二跟前,声线带着危险的上调,“你们楚家真正的小主子找到了,各个就上赶着捧她那个便宜哥哥的臭脚,嗯?”
楚一,楚二忙道,“属下不敢。”
楚洛宸的视线,让楚二如同泰山压顶,浑身骨头都透着被碾碎的痛感。
“有何不敢,我本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代主子。”
楚一想打死楚二的心更甚了。
主子一度不敢确认安心就是小殿下,怀疑过,试探过,调查过。
楚一明白,主子一方面怕希望落空,让娘娘死不瞑目,更怕希望成真,他要如何面对那个被他亲手推向死亡边缘的妹妹?
十几年对娘娘的蚀骨的愧疚,让他踌躇不前。
在希望达成之际,却又被他亲手竖起了一道隔阂。
而在亲眼看到,小殿下对安定的态度让主子的心更乱了。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小殿下。
长期封闭内心的他,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做?
小殿下对他与安定截然不同的态度,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而在看到安定时这根刺被无限放大。
所有的痛苦、扭曲的嫉妒,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泄的出口。
他把一切迁怒到安定身上。
偏偏楚二脑袋像被门夹了,替安定护了小殿下十几年。
这不就炸了!
等楚洛宸发泄的差不多,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楚落宸大喇喇地靠坐在少一根腿的椅子上,右脚搭在碎了三个角的桌子上,不见半点曾经的矜贵清冷。
楚二心想,若是董疯子见了,定会大呼成功,主子终于不拘小节了。
楚一见他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开口提醒,
“主子……小殿下快到了。”
楚落宸勾唇邪肆一笑,踢开桌子,站起身,慵懒开口,“走,收拾收拾,见见你们的新主子。”
只见他手在窗边挂画上随手一拍,西面的墙就出现一个暗门。
即将进入暗门之时,脚步顿住,回头,“我开的是杀手组织,不是善堂,什么时候无忧阁的客栈能退费了?”
嗤笑一声,“杀手成了仁人君子,你们这是想向小主子的‘哥哥’看齐?”
楚一,楚二:“……?!”
这不是您定的吗?
……
安心坐在雅间,静静地品着茶水。
茶水穿喉而过,她眼前一亮。
茶不错,跟她在镇北王府喝的西湖龙井不相上下。
“这继昌客栈的老板真够大方的,免费的茶水,茶叶都舍得用这么好的?”
安心侧身,跟身侧的无双说。
无双因为憨厚老实,身强体壮,且有些拳脚功夫,被镇北王安排在安心身边,近身伺候。
无双一本正经回答:“奴婢没喝过,不知道。”
安心被逗笑,“是我错了,忘了让你尝尝了。”
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无双。
无双接过,就要往嘴里灌,茶杯刚碰到唇边,终于想起了什么,后退一步,双手举着茶杯,郑重其事的屈身行礼,“多谢小姐。”
这一本正经又别别扭扭的模样,安心被她逗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