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脸色猛变。
不等他发作,曹澄就接着说:“我想收你为徒。”
安定一怔,将信将疑:“仅此而已?”
曹澄:“仅此而已。”
安定不禁又想起那日的血肉横飞,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曹澄轻笑一声,继续,“这些年你打猎越发顺手,手法娴熟,鲜有失手。”
曹澄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十七岁时,你曾一人独战苍狼,那是头头狼,是被你以指为剑,刺穿了喉间软骨下方的死穴,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他顿了顿,目光如钩,牢牢锁住安定骤然抬起的脸,“那手法,叫“惊蛰刺。”讲究的是快、准、狠,劲力需凝于一点,破开最坚韧的防御,直捣黄龙。”
安定只觉得脊背发凉!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那日搏杀凶险万分,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出了这一招,事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曹澄自顾自地继续道:“十九岁时,你遇到吊精白虎,扑击时,你身法转折,诡异莫测而又巧妙,一次次避开了白虎的攻击,像一条在泥沼里滑不留手的玄蛇,那招式好似叫做……玄蛇蜕皮。”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审视,“安定,我的招式,你用得很好啊。”
轰——!
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安定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
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安定。
“你……”安定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一直在监视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这许多年,他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掌控!
一股强烈抵触的恶寒和被愚弄的愤怒直冲喉头。
他后退一步,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曹澄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眼中闪烁着满意。
他缓缓靠回椅背,神情平静:“监视?嗯,你可以换种理解,或许叫保护更贴切。”
安定神色阴翳,被刻意收敛的锐利,被他轰然释放,“大可不必!”
“安定,你不觉得咱们之间,挺有师徒缘分的吗?”
曹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切割着安定的神经。
“师徒?”安定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质问:“凭那些……虐杀的招式?”
曹澄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直刺安定眼底深处,那瞬间爆发的威压让帐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招式本身,并无善恶。刀可杀人,亦可救人,关键在于执刀者之心!”
顿了顿,语气稍缓,“你用它猎杀野兽,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有何不可?”
安定沉默,玄蛇蜕皮,惊蛰刺,这是他生死关头那源自本能的动作!
曹澄语气恢复到最初的慵懒闲适,“让你拜我为师,学的是我的兵法与招式,而非……为人,你怕什么?”
“你从军入伍,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资格,堂堂正正地回到你那公主妹妹的身边吗?”
公主妹妹!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安定心上。
安心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逆鳞!
只要提到安心,他就无法无动于衷。
“你……究竟想怎样?”安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不要怀疑我的用心,安定。”曹澄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时间会证明一切,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立下足够耀眼的军功。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站到她的面前。”
安定神色微动。
见状,曹澄抬手,在案上轻轻叩了两下。
两条人影如鬼魅般从房梁飘落,单膝跪在曹澄面前。
安定瞳孔一缩!
两人皆是黑衣暗卫打扮,身形精悍,步伐沉稳,呼吸绵长,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安定时带着审视,随即又垂下眼帘。
一股属于真正练家子的、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两个人,”曹澄指着跪地的两人,“君石,君木,他们会和你一同进入镇北军先锋营。”
“明面上他们是你一同入营的袍泽兄弟,实则是你的护卫,无论何时何地,他们会用命护你周全。” 他看向君石,君木,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你们的使命。”
“是!”
两人齐声应道,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金铁交鸣。
安定看着这两人,感受着他们身上那股剽悍气息,心中的疑虑更重。
这种段位的人给他当护卫?这手笔……曹澄到底在图谋什么?仅仅是“师徒缘分”?还是边防军务?
安定带着审视,义正辞严开口,“我绝不做通敌叛国,祸乱朝纲之事。”
曹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我当然知道。”直视着安定,语气坚定:“我亦不会。”
不知为何,安定心底忽地就开始信了。
曹澄继续道:“他们二人虽身手了得,却毫无统帅之才,不懂兵法,我只想让你成为大晋朝不逊于镇北王的战神,把我的兵法发扬光大。”
安定低吟片刻,“他们两个暗卫出身,身法明显,镇北王不会让他们进军营。”
曹澄笑了,带着绝对的自信和一丝傲然:“身手问题,无需你操心,我安排的人,进先锋营,轻而易举。”
话落,安定就感觉到君石,君木周身的气息变了。
定睛看去,两人的面相似乎都变了,成了两个有些身手的普通兵卒。
安定心中大骇!
这曹澄到底是什么来头?身边的人能如此不俗。
安定沉默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向一个未知的旋涡。
前有镇北王虎视眈眈,后有曹澄迷雾重重。
各个都是执棋人。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