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意楼
夜幕低垂,如意楼被千百盏红纱灯笼照得透亮,远远望去宛如浮在夜色里的流霞。
飞檐下悬着的银铃随风轻晃,叮咚声混着丝竹管弦,裹挟着酒香与脂粉气漫出雕花窗棂。
楼内觥筹交错,歌姬们踏着羯鼓节奏旋动水袖,织金襦裙扫过鎏金铜炉,扬起的香灰与烛光缠绕成缕。
宾客们斜倚在绣榻上,玉杯中的美酒映着舞姬额间的花钿。
整座楼宇像被沸反盈天的喧闹托举着一般,在长安的夜色里摇曳生姿。
如意楼顶楼的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青烟如丝如缕,缓缓升腾。武祯斜倚在嵌玉雕花的榻上,玄色广袖半垂,袖口绣着金线,熠熠生辉。
武祯手中握着一只羊脂玉酒壶,正往嘴里灌着清酒,那酒液在玉壶中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楼外的歌舞喧嚣声透过鲛绡帐,变得忽远忽近,仿佛是夜风中传来的嗡鸣,为这寂静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热闹的背景。
“哗啦——”
雕花木窗无风自开,寒夜的冷风裹挟着细雪灌入屋内,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
只见一道粉白流光如闪电般划过!
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便扭动着银白色的蛇身向武祯袭来。
巨蟒的鳞片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猩红的信子吞吐间,榻面上的蜀锦被压出深深的褶皱。
武祯挑起眉头,轻笑一声,腕间的银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掷向巨蟒。
酒液飞溅的刹那,粉光暴涨如朝霞,只见巨蟒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待烟雾散尽,一名女子手持酒壶立在当地。
女子身着月白绡纱裙,外披粉缎大氅,发间的银簪垂落着琉璃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眉间朱砂痣衬得她眼尾的丹凤眼愈发艳丽,仿佛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而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大清早,因为与武祯不对付,两家的仆从在长安大街上发生了一场斗殴的柳家娘子——柳太真。
“少吓唬人!”
武祯看着巨蟒化人,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吐槽了一声,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调侃。
而柳太真听着武祯的吐槽,没有回答,而是先饮了一口酒。
她微微仰头,酒液顺着她的喉结滑下,动作优雅而从容。
放下酒壶后,柳太真才缓缓开口。
“几日不见,猫公就以这个态度迎接我。”
武祯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蛇公跟柳家去上香,在庙里憋坏了,一回来便这么活泼啊!”
武祯不慌不忙地将酒倒在面前的一个银制酒杯中,酒液在杯中荡漾,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她缓缓地举下来,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地看着柳太真。
柳太真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利箭般直直地盯着武祯,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只见柳太真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你同那梅家郎君当真无事?”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显然是听说了武祯在生辰宴上调戏梅祈安的事情。
流言蜚语早已传得满城皆知,柳太真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她想知道武祯本人对此有何回应。
武祯却似是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洒脱。
她轻轻拿起酒壶,将酒倒在面前的银制酒杯中,酒液在杯中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她缓缓地饮了一口酒,眼神中带着一丝淡然,仿佛那些流言蜚语与她毫无关系。
“能有什么事啊?”
武祯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和不以为然。
“不过是宴会上的一场闹剧罢了,外人倒是看得热闹,当了真!”
“听闻前些日子,有人将母蝠送到了如意楼,然后还指名道姓的说是送给你。”
柳太真缓缓地坐下,目光如寒星般锐利,严肃地看向武祯。
“你也听说了。”
听到柳太真提到这个,武祯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原本慵懒的姿态也变得端正。
武祯微微皱眉,眼神中透出一丝思索,显然这件事并非小事。
“听凌霄说,那个母蝠所画的耳坠上还被人施了抑制母蝠力量的术法!”
柳太真将手中的酒瓶缓缓地放在了小桌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那此事可需多加注意。”
武祯一边说,一边又取出了一个银制酒杯,然后举起一旁的装有滚水的银壶缓缓的烫着杯身。
武祯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天下之大,仍有修行之人也实属正常,只要他不知道妖市的所在,我们便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把这个人找出来!”
柳太真微微低下眼眸,声音中带着一丝沉思,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而且,这个人若是普通修行之人还好,但若是常羲宫的人……”
柳太真一边说,一边缓缓捂住自己的肩膀。
“常羲宫都已销声匿迹百年了,你倒是老惦记着他们。”
武祯打开了一瓶酒,轻轻嗅了一下那浓郁的酒香,然后一边往酒杯中倒酒,一边说道。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把常羲锏,除尽天下妖,这伤口,让我不得不时刻警醒自己。”
柳太真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肩膀上的伤痕,那伤痕虽已愈合,但依旧清晰可见。
“常羲宫已经销声匿迹百年,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
毕竟,这天下之大,修行之人众多,未必都是常羲宫的人。”
武祯一边说一边将一只盛满酒的酒杯放到了柳太真的面前。
柳太真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希望如此!若是常羲宫他们还在,常羲宫同妖市,必定少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武祯听到柳太真这么说,沉默了片刻,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
她知道,有些伤口,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于是,武祯拿起自己的那只酒杯,轻轻举了起来和柳太真的酒杯碰了碰。
柳太真看到武祯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也忍不住笑了笑。
于是柳太真端起酒杯,与武祯轻轻碰了碰杯,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
然后微微仰头,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