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算太久的以前,有那么一座繁华的都市,都市里面有着那么一群人。
他们说,我们的未来和梦想已经被阻断、夺走,我们不能再被夺走仅剩的一点东西。
有人质疑他们,说,你们要如何与那些庞然巨物斗争?不过片刻你们就会失败,再也不能仰望天空。
但他们却狡黠一笑,谁说我们要正面对抗?他们认为我们当是虫豸,那便如来他们的愿,我们做一回虫豸!
为了扞卫我们所有人仅存的事物,我们会像下水道里的老鼠,房间里的蟑螂一样——永不会被灭绝。
只要他们在,我们这样的人就永远都会存在。
于是仍旧怀抱希冀的人询问他们,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他们回答道:
去保卫我们最后一点可怜的仅存的隐私,虽然已经有人将它放弃,但我们依旧扞卫每一个人拥有隐私的权利。
他们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保障信息独立的[信使]。终有一天,世界会吹起改变的风。
……
“他还能醒吗?”
“经受过及时的治疗,他会苏醒过来的。”
在朦胧中,信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的脑子是混沌的,一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边又在纳闷自己为何还活着,随即又变成‘为什么一定认为自己死了?’,而后又大胆地想是不是老熟人们也跟着自己上了天…也有可能下了地。
他就在这样的反反复复的自我询问中一点一点恢复清明——而后缓过来的大脑就开始嘲笑之前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好像在翻白眼欸,看不清楚……是不是要死了?”
“…可能只是他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
信使感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难受。
“唉,不要再扒别人的眼皮了。”
“这不是看看人到底还活着没有吗?”
“不死也要被你咒死了……”信使在此刻终于挣脱了沉眠的诱惑,努力与疲劳感作斗争后苏醒过来。
“哦,恭喜你大难不死,后福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不过一般好像大概是不一定会有的…总之,反正先恭喜你还活着。”
他看到小浣熊悻悻地收回手,心底满是无奈,也有点微妙地同情起黄泉起来:带着这样的小家伙一起走,心一定很累吧。
“感觉如何?若是身体哪出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信使注意到黄泉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虽然从眼里看不出什么担忧的情感,但这依旧让他感到非常温暖。
太好了,本来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英年早逝,或者侥幸活下来也无人在意询问……
“谢谢…!”信使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你不像你的小动物同伴一样戳人心窝子真是太好了!”
小浣熊:“哈?”
“本来我都做好也被你戳心窝子的心理准备了。”信使继续哽咽,“因为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宠物……”
“啊!”
小浣熊一爪子拍在了信使的脸上:“你在胡说什么?!”
随即又是几巴掌上去。
“要命了,殴打病号了!”
“我今天就打定你了!”
“饶命哇!”
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毕竟小浣熊也没用力打。
“咳咳,不和你玩了,小朋友一边去,我要和你家大人聊点成年人的话题。”和小浣熊的打打闹闹疏解了心中的烦闷后,信使费力起身坐起,笑着打趣小浣熊。
“什么成年人话题?”
“嗯……”信使作出沉思状,语调低沉,“聊点严肃的、深刻的、值得探讨的、引人深思的……”
“说重点。”
“聊你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
“……你说的不错。”黄泉点点头,也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浣熊感觉黄泉此刻的情绪似乎是‘恍然大悟’加‘些许懊恼’的认为它该去接受教育的复杂微妙情绪。
“我觉得不用。”小浣熊断然拒绝。
“你想当文盲吗?”
“我也没时间。而且她不能接我上下学。”
“网课了解一下。”信使面带微笑。
“……”小浣熊用一双期盼的双眼看向黄泉。
黄泉沉默了一会后缓慢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还是聊点小孩子的话题吧。”小浣熊抬爪按住了黄泉意图表达出赞同意思的嘴。
“就比如说,你咋还活着。”
“你过不去了是吧?”信使扶额,“好吧,不过我确实好奇。”
他抬眼所见的是一间私人病房,不用想都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这两位客人以及自己的关系能做到的事情。
“我…昏迷了多久?”
“不久,到今天也才第三天。”
“……”
能将现在拥有通缉犯身份的自己安排到这样的病房里,并且身上的伤势与损坏的零件都快速修复……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做到呢?
信使抬起自己的义手,感觉它就和自己刚刚花大钱造出来的那时候一模一样。
还有什么人能这样蔑视治安法呢?当然只有那些财阀。
“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救了你,顺便拜托了我们帮忙照看一下你。”小浣熊说道。
“你是说,那个人进到了我的秘密基地里找你们?”
“啊,是啊。”
信使的脸在这一刻格外凝重。
“我受伤是因为我被一个‘大人物’的助手暗算了。他们想要我为他们服务,去做财阀的走狗,背弃自己的理想,我没答应,然后就差点坠亡了。”
他苦笑一声,眼神晦暗。
“那你或许需要知道一件事。”黄泉的声音将陷入某种思绪中的信使拉回现实。
“什么?”
“有其他的信使死亡了。”
“……”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这位大难不死的信使才艰涩应答:“我知道了。”
“我需要知道真相,或许也可能帮到你们。”
后面这一句是谎言。他并不知道自己预计要做的大胆的行为能不能帮到,甚至还有非常大的可能将这两位无辜之人牵扯更深。
但是……一位能让赏金猎人特别在意还夸耀的人,一定有着一些过人之处吧?
“当然也可能会让你们更倒霉……”
信使忽然、猛地一咬牙:“但是我更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我要去质问那些信使,找到幕后黑手。”
他坚定的双眼对上了一双黑洞一般的眼眸。
正如此时此刻。
信使悲哀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眼,来自同行的眼。
那双眼并不是黑色的,只是其中蕴含的渴求让人感到那就是一双贪婪吞噬一切的黑洞——和黄泉的完全不像。
信使感到自己腿还是很痛,他的身体也在发冷。虽然做了止血带措施,但奈何他本就是大病初愈,根本吃不消再一次遭受重创。
“你现在做的勾当…和我们最讨厌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同?”他咬牙切齿。
眼前的那一位信使,是他颇为熟悉的一位朋友。
“说的你好像不是一样,你不也一样将那些信息掌握在手中么,也不见你分享给我。”
“和你做的事怎么能算一样?”
“有什么不同?一样地为了邮费奔跑,一样地贩卖隐私……不要显得你很与众不同。”
“……”
听着同僚的嗤笑声,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是的,没错。他也这样做过。
不知道从何时起,信使们开始和曾经最为讨厌的人靠拢,他们垄断信息,他们的所谓【保障】在不断崩溃、消失,接近于空头支票。
风险不再来自于那些危险的路,而是变成了价码。
信使成为了阴谋家的帮凶。
就像现在被背叛的自己。自己被信使背叛,被诱入陷阱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追寻着信使们提供的线索,然而却不知道自己的信息也在同时被另一个信使给贩卖出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着,想不通[信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有关[信使]的理想他还记得——保障我们所能唯一保护的仅存的事物。人们应当享有独立的信息。
可是现在为什么?是理想过于脆弱吗?
曾经有这样的一群人在热夜之都里掀起暗流,他们要用仅剩的力量去反抗。
他们说,他们叫做【信使】。
现在这里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同样掀起了暗流,他们说,大人物们的内部将要发生一些改变,他们要用仅剩的力量去协助,去获利。
他们说,他们也是【信使】。
信使的性质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后知后觉。
财阀未能摧毁他们,但是不成熟的理想可以。
“是不成熟的理想背叛了信使。”
“这样天真的、不温不火的理想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变革世界的风。所有的变革都需要血与火,蛰伏忍耐的太久只会让人意志脆弱,思维变得的迟钝。”
“你说对吗,黄泉女士?”
黄泉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漠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