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人遣了个小厮过来,预订了店里最大的雅间,还给了二两银子的定金,我们店里独有的点心都预定了一遍。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来翠峰湖游玩的游客。因为预定的时间是午膳时分,我问了人数,又问了问需不需要备一点简单的餐食。小厮说大概五六号人,如果可以准备一些餐食、酒水,到时候会按实际的价格结账。
那是我们开始营业的第三天,上午的客人不是很多,有几个来买了些点心打包带走的。店里很安静,只有二楼靠湖边的窗边坐了两桌。
兰花和田福推着小推车去串巷了,一开始推荐店里的产品,二来也是给我们的店铺打一打广告,让更多的人知道在这里有这么一个铺子。
中午的时候,有一位富家公子带着小厮进来,是昨天预定的那个人。公子进门之后就径直往里面走,熟门熟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小厮留下来跟我们说先来壶茶,其他的都准备好等会就上。
那天刚好是我在前台照应,闻言泡了一壶茉莉花茶送进去,又去了趟厨房交代一声,雅间的客人到了,可以先预备起来。
后来又有几个公子陆陆续续地到了,问了位置就都上了楼。
又过了一阵,小厮下来吩咐可以上菜了。我和田九云端着托盘,一盘盘点心、菜品都被端进了雅间。今日准备的都是时令的小菜,生腌河虾、清蒸鲥鱼、油焖茭白、桂花糖藕、甜酱黄瓜,最后是一砂锅鸡丝粥。
点心是按昨天预定的品种和份量上的,除了当季的时令,还加了桂花牛乳糕和蟹壳黄。
这两样都需要当日现做,蟹壳黄的做法并不难,就是将发酵好的面团包入葱花肉末的内馅,之后擀成椭圆形,捏出褶皱,再放入灶中烘烤。因形似蟹壳而得名,蟹壳黄需要做到皮薄馅多,烤出来才会口感酥脆,内里馨香。
桂花牛乳糕则需要耗费一些功夫,头一天就要将大米和糯米提前泡好,磨成浓稠些的米浆,在米浆中加入酵面。再加入牛乳和桂花搅拌均匀,等待发酵完成之后上锅蒸熟即可。
点心和菜品都送进了雅间,我和田九云就退了出来,刚走出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非我偷听,只是门刚关上,我的手还放在把手上,很难听不见。
他说:“韩公子今日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砸场子的?你先说明白,等下兄弟我也好卖力地演一演!”
很显然,我和田九云都不认识里面的那位韩公子,他为什么要来砸场子?
“吃你的饭吧!”又有人开口了,应该就是那个韩公子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田九云战战兢兢的回到一楼,叮嘱兰花关注二楼雅间的动向,悄悄回了后厨。
田九云也有些忐忑,毕竟新店开业,想要是有人来砸场子,我们俩可谓是毫无办法。
“怎么办啊?生生!这个该不会就是之前把芸香楼搅黄的那位富家公子吧?”田九云拉着我的衣角,小声的问我。
她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位韩公子八成就是之前传闻里那位了。但我们两个人是店里主事的,不能慌。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说:“先别慌!人家只是正常来喝茶吃饭的,还付了定金,应该不是来砸场子的。人家也没有存心给咱们添什么乱子,咱们就当不知道,态度好一些,客客气气伺候他们吃完,再把人送走就是了!”
我们两个毫无背景,要是砸场子,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客气,都不用自己露面就能搞得定。田九云点点头,想想我说的确实有道理,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之后雅间里说话声不断,但一楼就听不清说了什么。之后也出来唤过我们两次,吓得我们一个激灵,也只是进去加开水和换茶叶而已。
他们大概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临走的时候小厮留下来付了钱,连打碎了一个杯子都补了钱给我们。
“欢迎下次光临!”我把这一行人送到门口,心情才放松下来,连送客的语气都显得轻快起来。惹得那位韩公子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把头低下来,假装没看见。
我低头的时候时候似乎听见那位韩公子轻嗤了一声,再抬起头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今日有风无浪已经是万幸,从这三日来看,田九云可以管理好店铺,我就先回村子了。
店里材料更齐全,亲手做了两盘点心打包带回去给元宝和李胜。
我踏上了回村的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偶遇到同村的人赶车回,接下来的另一半路都蹭到了车坐,回到家的时候我还是很轻快的。
元宝还没有放学,啸天看到我回来高兴地围着我直转圈圈。我把家里整理了一番,把家里的牲畜喂了一遍,就去菜地里摘菜,再给地里的菜浇点水、施个肥。
豇豆和茄子都结了许多的果实,角落里的西瓜也结出了小小的瓜,即便我不在的日子里,它们也在奋进成长,不落于后。
最让我开心的事,我种的南瓜也开出了黄色的花朵,后面跟着圆圆的小果子。我在南瓜叶子下面翻了翻,找到了两个拳头大的嫩南瓜。
那今晚就吃茄子炒豆角、炒南瓜丝。都是简单的素材,并不需要复杂的烹饪方式。
但这两个菜都是清淡的口味,我又摘了一把辣椒,加盐和酱油腌了,等下下饭吃。
我从菜地里回来时,元宝已经到家了,站在门口等我,眼里有些许的委屈。这是我第一次离家好几天,让一个几岁的孩子独立生活,他委屈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会有,所以我只能鼓励他坚强,却不能承诺永不离开他。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后来的我每次想起这个瞬间都觉得后悔不已,我已经上前抱抱他告诉他我回来了,而不是跟他讲这些正确的大道理。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什么药,也没有月光宝盒可以回到某一个瞬间。
我知道一个懂事的孩子必然将承受更多,哪怕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改变,哪怕是这个世界无端的恶意。
没人可以解释或者证明,当你遇到恶意时,是拥抱和爱还是底气和反抗更能解决眼前的恶意?
而现实大概是恶意一直都在,无论你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到,它就在那里,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