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藏经阁笼罩在倾盆暴雨之中,青石台阶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仿佛一面映照天穹的寒镜。
陈凡披着破旧蓑衣,低头扫地,动作缓慢却极有节奏。
他手中那柄残破扫帚的竹柄早已断裂,露出一截暗金色细丝,在雨水中泛着微不可察的光泽,如同蛰伏的龙须。
昨夜烛火摇曳间,他已在识海中推演七遍阵法路径。
功德系统兑换的“玄铁丝”本不该存在于这方世界,但他以杂役身份日日接触古籍符箓,知晓某些失传引灵纹需以稀有导体为媒——于是他赌了一把:将玄铁丝嵌入扫帚断柄,伪装成自然裂痕。
只要雨水携灵气渗入地缝,顺着金丝传导至埋藏于阶下三尺的古老符阵节点,便能悄然激活封印重构程序。
“能量传导率78%……86%……”
系统提示如潮水般涌入识海,每一字都像重锤敲击心弦。
陈凡指尖微颤,扫帚划过地面的弧度却不曾偏移分毫。
他知道,此刻整个宗门的地脉都在细微震颤,只是寻常修士难以察觉。
而那些潜藏于暗处的眼睛——无论是藏经阁高台上的刘长老,还是十里之外山巅某道冷峻身影——恐怕已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就在此时,一道阴沉脚步踏碎雨幕。
“废物还会跳神舞?”刘长老撑伞而来,脸上带着惯有的讥诮。
他本是例行巡查,却见陈凡举止诡异,扫帚落地竟似按某种韵律起落,不禁怒从心起,抬脚便踹。
可就在靴尖即将触到陈凡肩头的刹那,异变陡生!
脚下青砖猛然一震,头顶瓦片接连爆裂,一道幽蓝电弧自檐角撕裂长空,轰然劈下!
刘长老惨叫翻滚,泥水中狼狈不堪,然而待烟散尽,众人却发现他身上竟无半点焦痕。
唯有他自己清楚——那一击并未伤其肉身,而是直贯识海!
童年记忆如洪流倒灌:那年他偷取同门灵药、栽赃无辜弟子、焚毁证据时的得意嘴脸,此刻一一浮现眼前,清晰得令人窒息。
更可怕的是,每一段画面闪过,心头便涌上一阵锥心悔意,仿佛有万千针芒刺入魂魄。
【问心莲感应到恶意侵扰,自动触发忏悔雷——+120功德】
陈凡垂眸,心中微动。
这“问心莲”是他三日前用五百功德点兑换的被动防御机制,专克心怀不轨之徒。
它不伤人躯壳,却逼人直面本心罪孽。
眼下看来,效果远超预期。
“你……你这贱役!”刘长老爬起身,脸色惨白,指着陈凡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定是你搞的鬼!”
陈凡却不答,只是默默拄帚站起,任雨水顺额角滑落。
这时,一道憨厚声音从旁传来:“陈凡!你没事吧?”石磊冒雨奔来,一把扶住他肩膀,满脸担忧。
“我没事。”陈凡勉强一笑,借力起身,顺势在搀扶瞬间,指尖轻弹,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无声落在石磊鞋底——那是他以功德凝炼的“净业砂”,可遮蔽神识追踪,防止误入禁地遭反噬。
子时三刻,母巢必动。
而他,必须独自赴约。
远处钟楼依旧沉默,但地下深处,某种古老意识正缓缓苏醒。
裂缝之下,不知多少年前埋下的符文开始共鸣,与玄铁丝中的能量共振成音,宛如低语。
【警告:外部窥测强度持续攀升,疑似存在化神级以上神识残留扫描】
【提示:能量传导率已达94.3%,预计一个时辰内突破临界阈值】
陈凡望着乌云压顶的天际,眼中没有惧意,唯有决然。
他不过是个扫地的杂役,可正是这份卑微,让他看尽了宗门虚伪的皮囊。
他曾只想活得体面些,可命运偏偏将他推至风口浪尖。
一碗残粥唤醒剑诀残章,一把破帚撬动千年封印。
这不是巧合,而是因果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雨势渐猛,藏经阁下方的地缝中,隐隐传出如心跳般的闷响。
而在十里之外的孤峰之巅,一道纤影立于狂风骤雨之间。
她一身蓝黑长袍猎猎翻飞,掌心一块九幽冥玉正在剧烈发烫,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光影。
女子眸光如刀,凝视远方地脉波动的方向,低声呢喃:
“地脉律动紊乱……封印正在重构。”
她指尖掐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要唤醒‘守钥人’遗志了……”夜琉璃立于孤峰之巅,风雨如刀割面,蓝黑长袍猎猎作响,仿佛一杆不屈的战旗,在天地怒涛中倔强飘扬。
她掌心托着的九幽冥玉已然滚烫如熔岩,裂纹蔓延如蛛网,映出地脉深处紊乱的律动轨迹。
那不是寻常阵法波动,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意志正在苏醒——古老、沉重、带着穿透岁月的威压。
“封印……在重构。”她喃喃低语,声音被狂风撕碎,却仍透着难以掩饰的震颤。
指尖掐诀,一道幽冥符印成形,化作无形波纹向万魔宗隐秘据点传讯:“暂缓行动,目标非我族敌人,或为共敌。”
话出口那一刻,她心头竟掠过一丝迟疑。
自幼被灌输的信条在脑海中翻腾:力量源于血祭,大道始于杀戮。
可眼前这一幕——一个卑微杂役,手持破帚,竟能引动地脉共鸣,撬动千年封禁,靠的却是……善念积攒的功德?
荒谬!
可笑!
可偏偏,那冲天而起的金光尚未出现,她已感知到一股纯净浩然的气息自藏经阁方向扩散开来,竟让九幽冥玉上的邪纹隐隐退避!
她眸光微闪,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动摇:“若这世间真有不靠杀戮成道之人……我是否也该……换一条路?”
念头一闪即逝,却被雨水浸得冰凉。
她咬牙压下杂念,双目死死盯住远方。
不能乱。
她是万魔宗圣女,背负着整个宗门的命运。
可为何,当那一道金光终于撕裂乌云、直贯北斗之时,她竟感到一丝……敬畏?
与此同时,藏经阁下。
子时将至,天地俱寂,唯余暴雨砸地之声。
陈凡独自立于排水渠口,脚下是锈迹斑斑的铁栅,缝隙间缠绕着青苔与腐根,没人知道这里曾是上古时期通往地库的唯一通道。
他手中紧握那柄残破扫帚,断柄处暗金丝线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血脉般的召唤。
“系统,最后一次确认。”他在识海中默问。
【能量传导率99.8%,玄铁丝与符核共振频率匹配度97.3%……高维意识接触倒计时——三、二、一】
没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转,将扫帚缓缓插入铁栅最深处。
金丝触底刹那,时间仿佛凝滞。
轰——!!!
整座藏经阁猛然一震,屋脊瓦片尽数炸裂,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地下传来一声苍老而清晰的质问,如从黄泉尽头传来:
“谁……执帚而来?”
陈凡耳膜炸裂,识海翻江倒海,系统界面瞬间爆开赤红警告:
【检测到高维意识接入!权限等级未知!是否建立链接?】
风雨咆哮,天地失声。
他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声音不高,却穿透雷霆:
“前辈,我是来帮您——把门,彻底扫开的。”
话音未落,一道璀璨金光自地底暴冲而出,撕裂积水,贯穿夜幕,直指北斗第七星!
刹那间,星河流转似为之停滞,万籁归寂,唯有那一束光,照亮了陈凡染血的脸庞,也映出了他眼中燃烧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