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天还未亮,奉吉线十二里处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将沉睡的奉天城惊得一哆嗦。
新铺的铁轨被炸得像一根拧断的麻花,乌黑的枕木碎屑漫天飞舞,带着刺鼻的硝烟味,宣告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现场很快被封锁,几张潦草写着“奉军破坏”的字条被“恰到好处”地丢在泥地里,旁边还散落着几枚黄澄澄的弹壳,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奉”字。
这波栽赃嫁祸,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不要脸。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不等太阳升起,就飞到了日本关东州。
后藤新平端着一杯清酒,听着电报员的汇报,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冷笑:“哟西,这一炸,张作霖修路的合法性,就彻底没了。通电国际,就说张作霖蓄意破坏南满附属路安全,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制造者!”
“是,大人!”
一时间,国际舆论的风向标,开始朝着对奉天不利的方向疯狂摆动。
“他妈的!”张作霖赶到现场时,天色才蒙蒙亮。
他一脚踹飞一块挡路的碎石,胡子气得根根倒竖。
这哪里是炸铁路,这分明是往他张作霖的脸上扔炸弹!
“大帅,您看。”郭松龄蹲在被炸断的轨道旁,用刺刀尖拨弄着断口,“炸点选在最脆弱的轨腰,用药量计算得极其精准,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炸不断。这手法,绝不是咱们东北那帮只会打家劫舍的胡子能干出来的。”他又捡起一枚弹壳,在指尖掂了掂,“还有这玩意儿,新旧不一,底火的撞针痕迹也五花八门,一看就是从不同地方搜罗来凑数的,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看看。”队伍里的白俄顾问瓦西里也凑了过来,他捻起一点铁轨断口上的金属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对着晨光眯眼细看,脸色瞬间凝重:“不对劲,这炸法……我好像在书上见过。这是日本陆军工兵教材里的标准案例——‘延时剥离爆破’!用少量炸药,攻击结构最薄弱的点,造成最大化的结构性损伤。精准,高效,而且阴毒。”
正说着,一个身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远处赶来。
李惠民,奉吉铁路的老巡路工,他的一条裤腿空荡荡的,在晨风中飘着。
就在昨天下午,他巡查时被山坡滚落的碎石砸断了腿,此刻却不顾伤痛,挣扎着来到现场。
“大帅!大帅!”李惠民声音发颤,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急,“昨晚……昨晚我腿脚不方便,就让我儿子替我多盯着点。他说,半夜里看见两个穿便衣的‘监工’在这附近鬼鬼祟祟,不像是咱们的人。那俩人用白粉笔在轨道上做了记号,我儿子……我儿子机灵,悄悄把记号的样式给画下来了!”
“人呢?!”张作霖眼睛一亮,像饿狼看见了肉。
“我让小六子带人顺着线索摸过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张学良带着一队亲兵,风风火火地杀了回来,身后还押着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家伙。
“爹,逮着了!南市的德源客栈,狗日的日本特务!”小六子把一个布包扔在地上,里面滚出几根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定时雷管,和一封字迹娟秀的亲笔指令,落款正是“后藤”。
铁证如山!
几乎是同时,奉天城内的总工程师王化一也送来了两本厚厚的册子。
“大帅,这是您吩咐的‘筑路民工实名登记账册’!”王化一推了推眼镜,语气斩钉截铁,“按照您的规矩,所有工人上下工都要打卡签到。我核对过了,昨夜到今晨,所有班组的打卡记录完整,没有任何工人靠近过十二里这片炸点区域!”
他又翻开另一本账册:“这是根据《奉天市政管理条例》制定的施工材料出入库总账,所有物料,哪怕是一颗螺丝钉,出入库都必须有双人签字,再由我这个洋账房复核记账。我查了,库里的炸药一块都没少!他们根本没机会从内部搞到炸药!”
人证、物证、制度证明,一整套逻辑闭环的证据链,直接糊你熊脸!
张作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他转身对副官说:“马上,给老子在奉天大饭店召开中外记者会!把全奉天的记者,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请来!老子要开个派对!”
记者会现场,闪光灯亮得晃眼。
张作霖一身戎装,站在台前,身后的大屏幕上,一张张证据照片轮番播放。
他先是将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民工打卡簿”和“材料账本”往桌上重重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各位记者朋友,看看!这是我张作霖修路的家伙事儿——算盘和账本!每一分钱,每一个工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接着,屏幕上出现了特务的供词、后藤新平的亲笔信,以及瓦西里连夜绘制的“延时剥离爆破”手法与现场痕迹的比对图。
“再看看这个!”张作霖指着屏幕,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雷,“这是日本人栽赃的家伙事儿——炸药和谎言!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辛辛苦苦用算盘在这黑土地上谋发展,你们狗日的倒好,在背后用炸药给老子使坏?行啊!玩阴的是吧?老子奉陪到底!”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台下所有的镜头怒声咆哮:“我张作霖今天把话放这儿!从今天起,奉吉铁路,每修好一段,就在旁边给老子立一块石碑!碑上就刻一行字——‘谁炸此路,谁断子孙路’!老子不光要自己修铁路,还要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来当咱们这条路的护路人,都来当监督员!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炸药多,还是我们中国人的眼睛多!”
话音未落,一阵只有张作霖能听见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言论引发剧烈社会情绪共鸣,“全民护路”机制已初步成型!】
【情绪波动值统计:崇拜+97(来自全体筑路民工),敬畏+91(来自国际观察团及中立记者),恐惧+96(来自潜伏奉天的日本特务网)】
【地缘声望+16!当前总声望值:57!】
【触发特殊奖励:简易地震传感器阵列(技术图纸)。可沿轨道批量埋设,通过微弱震动波提前预警任何形式的轨道破坏行为!】
当晚,奉吉铁路沿线灯火通明。
一块块新刻的石碑被连夜竖立起来,上面“谁炸此路,谁断子孙路”的血红大字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无数筑路的民工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了“夜巡护路队”,他们提着马灯,拿着铁锹棍棒,三五成群,沿着冰冷的铁轨来回巡视。
在十二里处的爆炸点,重建工作已经开始。
李惠民坐在轮椅上,被工友们推到了工地上。
他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守在这里,看着新的钢轨被重新铺设。
他拉着身边儿子的手,指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铁轨,沉声说道:“儿子,记住,这玩意儿不是铁,是咱中国人的脊梁。想把咱的脊梁骨打断,没那么容易!”
镜头缓缓拉远,新铺设的轨道在晨曦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一个个微不可见的传感器绿灯在枕木间悄然闪烁。
而在远方的一处山丘上,一名身穿日本武官服的军人,正通过高倍望远镜死死盯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那些石碑,看到了那些提灯巡逻的民众,看到了那股从土地里喷薄而出的、无法用武力摧毁的意志。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摘下军帽,深深鞠了一躬。
数月后,他返回日本,留下一封“帝国之失,始于奉天”的遗书,切腹谢罪。
张作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系统面板上“地缘声望:57”的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他低声自语:“从现在起,不是老子一个人在护路了……是这整片黑土地,都在替老子睁着眼。”
有了眼睛还不够,这片土地,还需要最锋利的爪牙来守护。
他的目光越过城市的灯火,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三月初五,春寒料峭,奉天东郊那片刚刚平整出来的土地,将迎来它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