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过半,闵政南独自一人站在西郊一处废弃的石灰窑厂区外。这里早已荒废多年,残破的窑洞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遍地是碎砖烂瓦和枯黄的蒿草,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闵政南穿着一件半旧的藏蓝色工装外套,身形融在阴影里,几乎与夜色一体。他眼神平静,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意念微动,身旁空气泛起肉眼难察的涟漪,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
左边是老黑,右边是富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午夜十二点。远处,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带着几分酒气和江湖气的说话声。
来了。
月光下,七八条人影出现在废弃厂区的入口处。为首一人,个子不高,精瘦,穿着件不合时宜的旧西装,外面套着棉袄,脑袋上扣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正是那个憋宝人司徒。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都是些面色不善、眼神游移的汉子,手里拎着棍棒、铁链之类的家伙事,一看就是常在街面上厮混的角色。
双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站定,彼此打量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司徒眯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闵政南这边只有一人……以及他身旁那两头明显不是善类的野兽时,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他强作镇定,干笑一声,抱了抱拳,带着浓重的江湖腔:“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呐。约我们哥几个到这荒郊野地,是有什么指教?”
闵政南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富贵”却先按捺不住了!
“吱——呀!”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划破夜空!
富贵后腿猛地一蹬地面,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它目标明确,直扑站在最前面、看似为首的司徒!
司徒等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哪见过速度如此恐怖的人类?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股劲风扑面!
“妈呀!”
“什么鬼东西?!”
惊呼声刚起,富贵已经扑到了司徒面前!一只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掌心,带着破空声,狠狠扇向司徒的脸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司徒整个人被扇得原地转了半圈,鸭舌帽飞了出去,露出底下惊骇扭曲的脸,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操!干他!”司徒身后的混混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挥舞着棍棒铁链就朝富贵围了上来。
但富贵灵活得不像话!它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同鬼魅!一个混混抡起铁棍砸下,富贵矮身躲过,顺势窜到他背后,在他后背挥出拳头狠狠一拳!
“啊!”那混混发出一声惨叫,后背被击中,留下一道拳坑。
另一个混混拿着链条想抽打,富贵却直接跳起来,双脚在他胸口猛地一蹬!那混混只觉得像是被小汽车撞上,胸口气血翻涌,踉跄着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老黑见富贵动手,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闷雷炸响!它的身躯猛地前冲,不是扑击,而是如同坦克般直接撞向人群!
“砰!砰!”
两个躲闪不及的混混被老黑结结实实撞上,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破砖墙上,软软滑落,不知死活。
剩下的几人彻底被吓破了胆!这哪是打架?这分明是被虐!看着那如同金色鬼魅般在同伴身上留下拳坑的汉子,再看看那如同人形坦克般横冲直撞的老黑,他们哪还有半点斗志?
“饶命!好汉饶命!”
“我们错了!别打了!”
哭爹喊娘的求饶声瞬间响成一片。棍棒铁链丢了一地,剩下还能动的三四个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司徒被打得晕头转向,刚缓过神,就看到自己带来的兄弟已经全军覆没,吓得魂飞魄散,也想跪下,却被富贵一把揪住衣领,硬生生提了起来。
闵政南这才缓缓走上前,月光照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鼻青脸肿、满眼恐惧的司徒,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为什么打那钟的主意?有什么说什么。不然,砸碎你四肢。”
司徒吓得浑身筛糠,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带着哭腔,口齿不清地慌忙道:“说!我说!好汉饶命!那…那钟…是我们找来的诱饵…兼…兼试试水…”
“说明白点。”
“是…是这么回事…”司徒咽了口带血的唾沫,断断续续交代,“这钟…是…是从长白山深处搞出来的…邪性得很!当初…当初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埋在一个墓穴里…墓穴里底下…他妈的有好几只大耗子…对,就是耗子!一个个肥得像几十斤的猪崽子!正…正围着那钟…一动不动…那模样…像是在…在听钟里头的声音似的!”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恐惧:“我们觉得晦气…但也觉得是宝贝…就拿枪赶走耗子…把钟起了出来…可…可自打那以后…身上就…就不对劲了!老是莫名其妙生病…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我们寻思…这钟肯定有古怪…又不敢自己留着…就…就想着…看看有没有懂行的能认识…谁能捡了这漏…多半…多半知道点门道…说不定…还能帮我们破了这邪祟…”
闵政南眼神微动。鼠听钟鸣?这倒是闻所未闻的怪事。他之前就察觉司徒这几人身上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邪之气,原来根源在此。
“解铃还须系铃人。”闵政南冷声道,“难怪看着你们有股邪气缠身。这东西,寻常人沾不得。”
司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是是是!好汉明鉴!我们…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好汉您…您要是能帮我们破解了…我们做牛做马报答您!”
闵政南沉吟片刻。长白山,原始森林,诡异的钟,听钟的巨鼠…这背后定然不简单。他需要去源头看看。
“如果遇到根源,我会试试。”闵政南道,“现在,滚去买车票。”
“车票?”
“去吉林,长白山。”闵政南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带路。现在,立刻,马上。”
司徒哪敢说个不字,连忙和几个还能动弹的同伴互相搀扶着,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做噩梦的废弃窑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