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政南端着那杯温热的、加了“料”的毒酒,脸上堆着近乎卑微的谄笑,一步步走向那象征权力与财富的主座。他腰板刻意佝偻着,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与忐忑。
“黄老爷!”他走到主桌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激动,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满堂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闵政南“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水磨青砖地上!膝盖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黄老爷!小人闵政南,给您老磕头了!”他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猛地磕下,“咚!”又是一声闷响!
这一下,连丝竹声都停了。满堂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惊呆了。
黄老爷也是一愣,捻着山羊胡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审视。
闵政南抬起头,额头上已是一片青红,眼中更是硬生生憋出了泪光,声音颤抖,充满了“真情实感”:
“老爷!小人…小人打小命苦啊!爹娘走得早,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才活下来的…寒冬腊月睡过桥洞,饿极了啃过树皮草根…小人这一辈子,就没尝过爹娘疼爱的滋味!没享过一天家的温暖啊!”他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将一个孤苦伶仃、渴望亲情的孤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黄老爷脸上的讶异渐渐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夹杂着些许被触动的动容所取代。人老了,尤其是有钱有势的老人,对这种“孝子贤孙”的戏码,天然缺乏抵抗力。他微微抬手:“起来说话。”
“不!老爷!您让小人说完!”闵政南非但不起,反而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这一次,额头甚至渗出了血丝!
“今日得见老爷天颜,小人如同见了天上的活菩萨!老爷您慈眉善目,气度恢弘,待人宽厚…小人…小人斗胆!”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成了黄府姑爷,以后您就是我爹,亲爹!从今往后,您就是小人的亲爹!小人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小人往东,小人绝不往西!您让小人打狗,小人绝不撵鸡!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一边嘶喊,一边跪在地上,双膝并用,一点点艰难地、卑微地向前挪动!每一次挪动,膝盖与青砖的摩擦都发出刺耳的声响,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也“真诚”到了极点!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认爹”戏码震住了。有鄙夷,有嘲讽,有看热闹的兴味盎然,也有那么一丝丝…被这“孝心”打动的动容?
黄老爷显然被这深情的表演感染了。他脸上的动容之色更浓,看着那个卑微地、一点点挪到自己脚边,满眼孺慕的青年,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某个影子,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随意掌控的、绝佳的棋子。他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放松。一个如此卑微、如此渴望“父爱”的蝼蚁,能有什么威胁?
“好…好孩子…”黄老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慈祥”的沙哑,甚至微微俯身,伸出了那只养尊处优、戴着一个硕大翡翠扳指的手,似乎想去扶起这个“孝顺”的“儿子”。
机会!就是现在!
闵政南眼中那卑微的泪光瞬间被冰寒的决绝取代!他猛地向前一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双臂死死抱住了黄老爷伸出的那条腿!抱得极紧!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
“爹!”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最后的哀鸣!
与此同时,在无人能窥探的精神层面,他凝聚起全部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怀中这个象征着压迫与死亡的躯体!
“契约!”
【叮!目标锁定:黄xx(人类,濒死状态)...】
【契约判定中...】
【警告!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异常衰弱,器官衰竭,细胞活性低于阈值...】
【判定:当前目标为类尸体状态...】
【契约失败!系统规则限制:无法契约非生命体及濒死状态类尸体!请宿主选择具备生命活性的动物目标进行契约!】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如同三九天的冰水,狠狠浇在闵政南燃烧着最后希望的心头!失败了?!竟然失败了?!这老东西…这老东西竟然已经是一具徒有其表的活尸了?!连系统都判定为“类尸体”,无法契约!
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闵政南!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表演,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嗯?”黄老爷被抱得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晃,脸上那点“慈祥”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不悦和狐疑。这“儿子”抱得…太紧,太用力了,不像孺慕,倒像…禁锢?尤其是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绝非孝子该有的冰冷光芒,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混账东西!干什么?!”旁边的黄大少反应最快,脸色一沉,厉声呵斥,一步上前就要将闵政南扯开。
“拜堂!”黄大少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下的护院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刀柄,眼神凶狠。
就在这气氛陡然凝滞、闵政南进退维谷、心念电转思考后路的瞬间!
管家尖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只见被两个婆子推搡着到了闵政南面前。她穿着一身廉价粗糙的红嫁衣,头上盖着块半透明的红盖头。透过盖头,隐约可见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颧骨奇高,眼珠乱转,透着市侩和贪婪。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显然就是她的“嫁妆”。
丝竹声更加刺耳。两个健妇强行扭着闵政南的手臂,迫使他转身面向那个盖着红盖头的尖嘴女子。司仪管家扯着嗓子高喊: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