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郑浩天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紧紧黏着张美云,生怕她再像上次那样突然消失,更怕她带着伤回来。
十SK社团并未放弃追查。
即便没能揪出罪魁祸首,这群人也没打算消停。
这段时间,几个社团之间摩擦不断,火拼、抢地盘的冲突接连上演,打架斗殴、伤人事件频发,让警方疲于应对,头疼不已。
郑浩天也比从前更忙碌了,张美云能做的,只有反复叮嘱他务必多加小心。
5 月 15 日的深水埗,本是寻常的清晨,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碎。
民居深处的工业原料仓突然爆炸,火光裹挟着黑烟冲天而起,碎玻璃像暴雨般砸向街道。
凄厉的哭喊声、消防车的警笛声、坍塌的轰鸣声交织成一片炼狱景象,最终这场惨剧酿成 29 死 45 伤的恶果。
坊间传言纷纷,说这事与某社团有关,一时间深水埗的街巷里,人人自危,连晚归的行人都绕着那片废墟走。
5 月 19 日,台风爱丽斯携着滔天巨浪扑向港城。
皇家港城天文台悬挂的十号风球,成了历来时间最短的一次,仅生效两个半小时,风眼却径直穿过天文台总部,造成5死20伤。
那几天,街上连出门的人都少了许多。
6 月份的跑马地,草木葱茏,墓园的寂静隔绝了市区的喧嚣。
张美云走在石板路上,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一座老墓碑前会面。
这次他直接亮明了身份,张美云抬眼看向他,目光灼灼,谁能想到呢?港督身边的贴身保镖——警队里级别最高的华人警官,竟然会是自己人!
想起上次还煞有介事地提醒他当心风声,如今想来,倒显得自己多此一举了,都觉得有些憨直得好笑。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资料递过去,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合作愉快。”
风声穿过墓园的松柏,将两人的对话吹散在空气里,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过。
***
有了想法后,郑浩天回到家,看着正在灯下看书的女人,他眼里盛满化不开的温柔,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摩挲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美云,我想过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就金盆洗手,离开社团,找个清静地方安心过日子。”
闻言,张美云握着书本的手一顿,书页边缘被捏出浅浅的折痕。
她抬眼看向他,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眼底难得的恳切,连平日里最锋利的眉峰都柔和了几分。
沉默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忧虑:“天哥,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很高兴,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呢?可有道是入江湖容易出江湖难。”
她放下书,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是你真退了,你的老大会答应吗?
你手下那些弟兄,跟着你出生入死,你走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还有那些仇家,平日里惧你三分,等你失了势,还不趁虚而入找你麻烦?”
郑浩天早考虑过这些问题,往前凑了凑,握住她的手:“其实老大身边也不是非我不可,这些年我帮他挡过刀、抢过地盘,该还的情分早就还清了。”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我也不是现在就要退,等我把阿豪培养起来,让他能独当一面,再找个机会装作受伤难愈,顺势退下来。
到时老大就算不情愿,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会答应的。”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放得更柔:“我混了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够了。
我自己无所谓,可我不想我们以后的孩子将来也活在打打杀杀里,连上学路上都得提防仇家报复。” 这话里的恳切,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来得实在。
多少混黑道的最终会走向不归路,她从来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和孩子做到这步。
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张美云心里像被温水浸过,难免生出几丝柔软。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抚摸他掌心纵横的茧子:“既然你都想好了,我自然支持你。” 她嘴角弯起个浅淡的笑意,眼底的担忧散去不少,“只是这事得慢慢来,千万别急功近利。”
郑浩天重重点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嘴角浅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美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忽然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天哥,你想不想带着手下的兄弟们一起赚钱?”
“嗯?” 话题跳得太快,郑浩天愣了愣,眼里满是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这样,” 张美云坐直身子,语气变得认真,“其实我脑子里攒了不少赚钱的路子,只是我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一直没敢铺开做。现在你说想退出江湖,我倒觉得,与其直接金盆洗手,不如带着那些兄弟一起赚钱。”
她顿了顿,接着给他分析:“你直接退隐,难免有人觉得你薄情,兄弟们没了依靠也容易散;阿豪现在看着是好,可那些兄弟可是一直跟着你,换了人后谁知道会怎么样,有道是人心易变,人走茶凉。
可要是带着他们一起赚钱,情况就不一样了 —— 有了赚钱的门路,谁还愿意提着脑袋混江湖?
到时候不用你说,他们自己就想脱离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些兄弟还会一直追随你,这对你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郑浩天的眼睛渐渐亮了,他往前凑了凑,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手传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张美云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港城的制造业现在正是风口,咱们可以开个电子厂,从组装收音机做起,慢慢再做电视机、录音机。你手下的兄弟能打能拼,稍加培训就能当车间主管、仓库保管,总比让他们在街上砍人强。”
郑浩天听完陷入深思,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张美云见状,继续说道:“其实不想做工厂还可以考虑做房地产。反正你们手上也有地盘,只是以前没正经规划过。
就算你们不做,霍家的话事人很快也会盯上这边的地皮 —— 这几年你看他的出手速度,就知道这人眼光独到,不少人早就蠢蠢欲动了。”本来想举例李首富,可惜现在李首富还不是首富。
“现在港城的人口越来越多,住房只会越来越紧张,房子涨价是必然的趋势,这些规划早就在我脑子里盘算了许久,只是我之前一直忙着玩具厂和码头航运的事,根本没精力去弄这些摊子。”
其实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太过张扬。
就像今年 2 月份,富商黄应求的父亲被绑匪绑架,最后竟落得撕票的下场,这让她更坚信,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免得成为众矢之的,尤其她还有任务在身,就更不适合出名了,到时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郑浩天听的眼睛越来越亮,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说到这里,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草图:“呐,你看,把那些旧仓库推了盖成居民楼,楼下再做成商铺,这些铺子不管是卖还是出租,都是一大笔收入,房地产项目要是做起来了,你手底下那些兄弟们个个都有事做,既能当保安,又能管物业,不比在街上打打杀杀稳当?”
郑浩天看着她笔下的线条,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已经看到了拔地而起的楼房和兄弟们穿上制服巡逻的样子。
“其实开超级市场做零售也很不错呀,这个也是长长久久能做的生意,要是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做份计划书……”
他猛地攥紧她的手,掌心的汗濡湿了她的指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些生意真的都能做!美云,你真是我的福星!”
可刚说完,他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低落下来,肩膀都垮了几分。
“怎么了?是不感兴趣吗?”张美云有些疑惑,不应该呀,还有人不喜欢赚钱的?
郑浩天语气里带着点沮丧:“不是,你说的这些确实是好主意,“就是我手上的钱要是搞这些肯定远远不够。”
张美云一听就笑了,眉眼弯弯地调侃:“天哥,你是不是忘记你的钱都在我这里了?”
“没忘记啊,但也就不到三百万,听着是多,可真要做这些项目,怎么可能够?” 他眉头紧锁,显然在为资金发愁。
“哈哈!天哥,你不会以为我只是把这笔钱放银行存着吧?”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嗯?不是吗?”郑浩天愣住了,一脸茫然。
当然不是了,” 张美云放下铅笔,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笔钱你当时给我的时候,我就全部买了股票。
我也有一个多月没查过了,明天去证券交易所查下就知道,不过上次我查的时候,里面都有九百多万了。”
“什么??” 郑浩天像是被这个数字砸懵了,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后背挺得笔直,眼睛瞪大,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说多少?九百多万?”
要知道,如今九百多万的购买力可是相当惊人。
就说港城的半山别墅,整个深水湾不过十来栋,浅水湾也才二十来栋,再加上香港山顶的,总数估计也就一百栋左右。
如此稀缺的情况下,一栋别墅不过四五十万,有了这九百多万,他的底气自然足得很。
“这是真的吗?”郑浩天对于自己突然成了千万富翁,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张美云见他这副愣怔模样,忍不住失笑:“怎么?你不信我的能力?”
郑浩天连忙摆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不是不是... 美云,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忽然想起大辉那天在酒桌上阴阳怪气说他吃软饭的话,以前从没往心里去,可现在倒觉得,这软饭不仅好吃,还格外香!
就让大辉羡慕死他吧!谁让他眼光好呢?哈哈!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低笑起来,眼角眉梢都盛满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