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号”的名字,如同一道划破厚重迷雾的闪电,为追查指明了方向,却也昭示着更加复杂和不可控的局面。公海,那是法律管辖的灰色地带,是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舞台。
林峻和苏雨晴坐镇指挥部,巨大的电子海图取代了城市地图,成为关注的焦点。代表“曙光号”的那个光点,在离开新加坡港口后,便如同蒸发一般,从常规的航运监控系统中消失了。显然,这艘游艇具备相当程度的隐匿能力,关闭了AIS(自动识别系统),并可能选择了非常规航线。
“他不想被找到,无论是我们,还是‘隐修会’。”苏雨晴盯着那片广袤的蓝色区域,声音凝重。陆光煦的谨慎远超常人,这既是他的保护色,也成为了寻找他的最大障碍。
通过国际海事组织及友好国家的情报共享渠道,专案组动用了卫星遥感、信号情报监听等多种高技术手段,试图捕捉“曙光号”的蛛丝马迹。这是一场在数字与电磁波领域的无声较量。
时间在焦灼中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终于,技术部门传来一个关键发现:一个隶属于某国海洋研究机构的、监测海底地震活动的浮动传感器阵列,在**南中国海东部、靠近菲律宾巴拉望岛西北方向的公海区域**,捕捉到了一段持续约两小时的、异常的**低频声呐信号**。该信号的模式并非已知的海洋生物、地质活动或常规船只发动机所能产生,其频率特征与“长生集团”实验室某些废弃研究资料中提到的、关于“生物场共振探测”的设想模型,有微弱的相似之处!
“是‘标记’!或者与之相关的探测技术!”林峻立刻意识到,“陆光煦可能在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无意识地‘泄露’着他的位置!或者说,他体内的‘标记’或者某种特质,正在与外界产生互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国际刑警方面也截获了另一条指向同一区域的加密通讯碎片,发送方使用了与之前“回收”指令类似的加密协议,内容仅有:「…已确认异常信号源,坐标大致锁定,正在接近…」
“‘园丁’的人也嗅到味道了!”苏雨晴的心提了起来。对手的追踪能力同样可怕。
事态紧急,常规的司法协作程序已然来不及。林峻当机立断,向上级申请启动紧急预案,协调附近海域执行护航任务的海军舰艇,以“协助排查可疑船只、维护航道安全”为由,前往该区域进行侦察和威慑。同时,一支由林峻亲自带领、由最精锐的特警和情报人员组成的快速反应小队,搭乘高速海警船,火速赶往目标海域。
公海之上,天高云阔,深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呈现出墨玉般的质感,但平静的海面之下却暗流涌动。
当林峻所在的海警船抵达信号大致区域时,海军侦察机已经先期到达,并在辽阔的海面上发现了一艘符合“曙光号”特征的白色游艇,它正静静地漂泊在蔚蓝之中,像一片孤独的羽毛。
然而,就在海警船试图靠近并发出联络信号时,异变陡生!
两艘没有任何标识、速度极快的黑色快艇,如同幽灵般从远处一座小型珊瑚岛的背后疾驰而出,目标直指“曙光号”!快艇上的人影清晰可见,手持武器,意图不言而喻——他们是“隐修会”的回收小队!
“拦截他们!保护目标船只!”林峻对着通讯器大吼。
海警船立刻拉响警笛,加速前插,试图隔在黑色快艇与“曙光号”之间。海军舰艇也在远处进行威慑性喊话。
但对方显然悍不畏死,或者说,对“园丁”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们无视警告,一边利用快艇的灵活性试图绕过海警船,一边悍然开枪射击!子弹打在“曙光号”的船体和海警船的装甲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砰!砰!”
海警船上的特警队员立刻开火还击,公海之上,一场短暂而激烈的交火骤然爆发!枪声打破了海洋的宁静,惊起了远处盘旋的海鸟。
混乱中,林峻透过望远镜,死死盯住“曙光号”。他看到驾驶舱里似乎有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紧张地操作着什么。
就在这时,“曙光号”的引擎突然发出巨大的轰鸣,船身猛地转向,不是向着安全的方向逃离,而是……径直朝着那两艘黑色快艇之一,决绝地撞了过去!
那个身影的侧脸在望远镜中一闪而过,正是画像上的陆光煦!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愤怒!
“他不想再逃了……”苏雨晴在指挥部通过实时画面看到这一幕,喃喃道。长期的逃亡和被追踪,可能已经让这个年轻人濒临崩溃,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进行反抗。
“轰!!”
剧烈的撞击声通过通讯频道传来!“曙光号”的船头与一艘黑色快艇狠狠撞在一起,快艇瞬间倾覆,上面的人员落水。“曙光号”自己的船头也严重受损,速度骤减。
另一艘黑色快艇见状,立刻调转枪口,更加密集的火力向失控的“曙光号”倾泻而去。
“火力压制!救援目标!”林峻目眦欲裂。
海警船全力开火,强大的火力瞬间压制了剩余的那艘黑色快艇,并将其击伤,迫使它带着伤员仓皇逃离现场。特警队员乘坐小艇,迅速靠近已经部分进水的“曙光号”。
当林峻第一个登上摇晃不止的“曙光号”甲板时,他看到陆光煦瘫坐在驾驶舱的地上,额头被碎裂的玻璃划伤,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和深深的警惕,直视着闯入的他。
“你们……是谁的人?”陆光煦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戒备,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口一个用绳子挂着的、似乎是某种粗糙金属片制成的吊坠。
“我们是警察,中国警察。”林峻放缓语气,展示了一下证件,“我们是来帮你的,陆光煦,或者……‘芽’。”
听到“芽”这个代号,陆光煦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中的情绪复杂难明,有痛苦,有恐惧,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那双过于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仔细地审视着林峻,以及他身后正在紧张搜查船只、确保安全的队员们。
海风吹拂着他染血的头发,带着咸腥的气息。营救成功了,但林峻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如何取得这个饱经创伤、对世界充满戒备的年轻人的信任,如何从他口中获知关于“隐修会”、“园丁”以及那扇“门扉”的真相,将是比在公海上拦截武装分子更加艰难的任务。
而“园丁”损失了一支回收小队,绝不会善罢甘休。公海上的迷踪虽暂告一段落,但更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