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修仙传·第六十七章 枯林藏诡
文泰的靴底碾过最后一片焦黑的落叶，神识如细密的蛛网般扫过前方绵延数里的枯树林。这片名为“断灵坡”的区域，是他从宗门接取的“寻药”任务最后一站，也是最诡异的一站。
“根据《云州风物志》记载，断灵坡百年前还是盛产凝露草的灵地，一场无名大火后便成了这般模样。”文泰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前几处采集点收获的草药，唯独任务核心所需的“幽骨花”迟迟未现。他刚突破筑基中期不久，此次任务既是宗门考核，也是为炼制稳固境界的“固元丹”筹备主材。
风穿过枯树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地面的灰屑扑在面罩上。文泰眉头微蹙，这断灵坡的“断灵”之名果然不虚——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连他运转《青元剑诀》时，灵力都显得滞涩不畅。更奇怪的是，神识延伸到枯林深处约百丈时，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隐约能察觉到里面蛰伏着微弱的气息，却无法分辨具体形态。
“不对劲。”文泰放缓脚步，左手悄然按在背后的长剑“青锋”上。寻常枯林即便灵气匮乏，也该有虫豸鸟兽的踪迹，可这片断灵坡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带着几分刻意的伪装。他想起出发前宗门长老的叮嘱：“断灵坡深处有异，若遇不可抗之险，即刻返程。”当时只当是长辈多虑，此刻才察觉其中深意。
前行约莫半柱香时间，枯树间忽然出现零星的绿色——不是草木复苏的鲜活，而是附着在树干上的暗绿色苔藓，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文泰俯身用玉簪挑起一点苔藓，指尖刚触碰到，那苔藓便如活物般蜷缩起来，留下一道冰冷的黏腻感。
“是阴属性的瘴气所化。”他迅速掏出解毒丹含在舌下，眼神愈发警惕。这种苔藓名为“腐心苔”，只生长在怨气浓郁且灵气匮乏的地方，往往伴随着邪修或妖物活动的痕迹。难道这断灵坡的荒芜，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就在此时，神识屏障突然出现一丝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束缚。文泰猛地抬头，只见枯林深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佝偻的身影——那“人”身着破烂的灰袍，身形干瘪如枯木，脸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心苔，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
“外来者，滚出我的领地。”沙哑的声音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随着话语落下，周围的腐心苔突然剧烈蠕动起来，无数细小的藤蔓从苔藓中钻出，朝着文泰的脚踝缠来。
文泰足尖一点，身形掠起丈余高，青锋剑已然出鞘，剑光如练劈开缠来的藤蔓。落地时他才发现，那些被斩断的藤蔓断面正渗出黑色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坚硬的岩石都被蚀出细小的坑洞。
“阁下是何方修士？为何在此盘踞？”文泰长剑斜指地面，灵力在体内快速运转，试图冲破灵气滞涩的阻碍。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波动在筑基初期到中期之间，却带着一种远超同阶修士的阴冷压迫感。
灰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枯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干上的腐心苔纷纷剥落，露出下面缠绕的黑色根须——那些根本不是树木的根系，而是无数细小的藤蔓纠结而成，此刻正朝着文泰疯狂抽打过来。
“青元剑诀·流云式！”文泰一声低喝，剑光化作漫天流云，将袭来的藤蔓尽数斩断。但那些藤蔓仿佛无穷无尽，斩断一批立刻有新的补上，腐心苔散发的腥气越来越浓，吸入几口便觉得头晕目眩。
“这苔藓能影响神识！”文泰心头一凛，连忙运转灵力护住识海。他发现灰袍人始终站在原地未动，显然是通过操控这些藤蔓和苔藓作战。这样下去耗损太大，必须找到对方的弱点。
目光扫过灰袍人脚下，文泰注意到那里的腐心苔最为浓密，隐约有一朵拳头大小的暗紫色花朵藏在其中——花瓣如骨片般坚硬，花蕊散发着微弱的幽光，正是他要寻找的幽骨花！但此刻那幽骨花的花瓣正在缓缓开合，每一次开合，周围的藤蔓攻势便凌厉一分。
“原来如此，你是靠幽骨花的阴气维持力量！”文泰恍然大悟。幽骨花本是中性药材，但若长期被阴邪之气滋养，便会成为邪修的助力。看这情形，灰袍人恐怕已经和幽骨花共生在了一起。
他突然收剑后退，左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玉简捏碎。这是宗门发放的信号玉简，若遇危机可召唤附近的执事支援，但不到万不得已，文泰不想借助外力——筑基期的实战历练，对他突破境界至关重要。
灰袍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急躁，猛地抬起双手。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数十根手臂粗细的黑色藤蔓从地下钻出，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巨网，朝着文泰当头罩下。藤蔓上的腐心苔不断滴落黑色汁液，在空中形成一片腥臭的瘴气云。
“不能硬接！”文泰身形急退，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枚“爆炎符”。指尖灵力注入，符箓瞬间燃起橙红色的火焰，他手腕一甩，符箓精准地砸在藤蔓巨网的节点处。
“轰！轰！轰！”三声巨响接连响起，火焰在藤蔓上剧烈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阴属性的藤蔓最怕阳火，接触到爆炎符的火焰便迅速枯萎，巨网瞬间出现三个大洞。文泰趁机穿过缺口，身形如箭般朝着灰袍人冲去。
“找死！”灰袍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枯瘦的手掌突然抓向脚下的幽骨花。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花瓣时，文泰的剑光已经杀至——青锋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取他抓向幽骨花的手腕。
这一剑角度刁钻，恰好避开了藤蔓的阻拦。灰袍人被迫收手格挡，干枯的手掌与剑身相撞，发出金属般的脆响。文泰只觉一股阴冷的灵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而灰袍人则被剑气震退三步，脸上的腐心苔剥落了大半，露出下面布满皱纹的枯槁皮肤。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守护这幽骨花？”文泰趁机逼问，剑光始终锁定着对方的要害。他能感觉到灰袍人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刚才的碰撞让他受了轻伤。
灰袍人捂着手臂剧烈喘息，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文泰：“我是……守药人。这花……不能给你……”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记忆出现了混乱，“百年前……那场火……是宗门放的……他们要抢幽骨花……”
文泰心头一震。宗门典籍记载断灵坡的大火是“无名天灾”，可听灰袍人的说法，竟然另有隐情？他正想追问，却见灰袍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大量的阴气从他体内涌出，尽数被脚下的幽骨花吸收。
“不好！他要献祭自身强化幽骨花！”文泰立刻反应过来，剑光暴涨，朝着幽骨花刺去。他不能让幽骨花彻底被阴邪之气污染，否则不仅任务失败，还可能生出更可怕的妖物。
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幽骨花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布满鳞片的巨大爪子从地下伸出，朝着文泰的胸口抓来。那爪子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心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力量之强，竟让文泰的神识都产生了刺痛感。
“筑基后期的妖物！”文泰瞳孔骤缩，强行扭转身形避开攻击，爪子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的劲风将他的衣袍撕开一道大口子。他落地后迅速后退，看向裂缝中缓缓升起的身影——那是一只身形如熊的怪物，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头顶长着两根扭曲的骨角，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正是刚才灰袍人操控的藤蔓和苔藓的真正主人。
“是鳞甲兽！而且是被阴邪之气异化过的！”文泰认出了这只妖兽。鳞甲兽本是阳属性妖兽，擅长近身搏杀，可眼前这只却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显然是被断灵坡的环境和幽骨花的阴气改变了属性。
异化鳞甲兽低吼一声，猛地扑了上来。它的速度极快，远超同阶妖兽，巨大的爪子带着破风之声，朝着文泰的头颅抓来。文泰挥剑格挡，剑身与爪子相撞，一股巨力传来，让他接连后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文泰咬了咬牙，左手悄悄摸向储物袋深处，那里放着他从坊市淘来的一件异宝——“聚灵玉符”。这符箓能在灵气匮乏的环境中短暂凝聚灵气，虽然使用后会有半个时辰的灵力枯竭期，但此刻已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脚步一个踉跄，似乎被鳞甲兽的力量震得站立不稳。异化鳞甲兽果然上当，趁机扑上前来，巨大的嘴巴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他的脖颈咬去。
“就是现在！”文泰眼中寒光一闪，左手猛地将聚灵玉符拍在青锋剑上。符箓瞬间碎裂，浓郁的灵气从碎片中涌出，尽数被剑身吸收。青锋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光暴涨数尺，带着远超之前的凌厉剑气，朝着鳞甲兽的头颅斩去。
异化鳞甲兽察觉到危险，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剑光划过，鲜血飞溅，它头顶的一根骨角被齐根斩断。剧烈的疼痛让鳞甲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后退，撞断了数棵枯树。
文泰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借着聚灵玉符带来的灵气加持，施展出青元剑诀的杀招——“流虹贯日”。剑光化作一道璀璨的长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鳞甲兽的胸口。那里是鳞甲兽防御最弱的地方，也是阴邪之气汇聚的核心。
“噗嗤！”剑光轻易刺穿了鳞甲兽的鳞片，没入它的胸口。异化鳞甲兽的身体猛地一僵，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缓缓倒下，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屑。随着它的死亡，周围的藤蔓和腐心苔迅速枯萎，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也消散了大半。
文泰拄着剑喘着粗气，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聚灵玉符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四肢传来阵阵无力感。他强撑着身体走到幽骨花前，只见那朵暗紫色的花朵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花瓣上的幽光变得柔和起来，不再有之前的邪异之气。
小心翼翼地将幽骨花采摘下来，用特制的玉盒装好，文泰这才松了口气。任务目标终于完成，而且还意外发现了断灵坡大火的隐秘。他看向灰袍人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堆干枯的衣物和少许骨灰，想来是随着鳞甲兽的死亡，失去了阴气滋养的守药人也走到了尽头。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神识突然扫到灰袍人骨灰下有一块破损的木牌。文泰弯腰捡起木牌，拂去上面的灰尘，只见上面刻着“墨尘”二字，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宗门印记——那是百年前已经覆灭的“清木门”的标志。
“清木门……”文泰喃喃自语。他曾在宗门典籍中见过记载，清木门擅长培育灵植，百年前突然遭逢大劫，一夜之间覆灭，传闻与当时的宗门联盟有关。结合灰袍人刚才的话，难道清木门的覆灭，与这断灵坡的幽骨花有关？
他将木牌收好，决定回去后查阅更多典籍，弄清其中的隐秘。此时断灵坡的神识屏障已经消失，远处隐约传来其他修士的脚步声——想来是刚才的爆炎符爆炸声吸引了附近的人。
文泰整理了一下衣袍，将装有幽骨花的玉盒放入储物袋，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枯林外走去。夕阳穿过枯树的枝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诉说着刚才的激战。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断灵坡深处的裂缝中，一点幽绿的光芒悄然亮起，随后又迅速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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