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曼谷郊外荒芜的河岸上,溅起浑浊的水花。陈豪瘫在泥泞里,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被爆炸冲击波震得生疼的五脏六腑。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油渍,露出底下因失血和缺氧而略显苍白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在雨幕中亮得吓人,里面是未冷的杀机和劫后余生的狠厉。
“丢那星…乌鸦呢个癫佬…”他低声骂了一句,混杂着粤语和普通话,挣扎着想坐起来,腰间枪伤和背后的撞伤同时传来剧痛,让他咧了咧嘴。
意识里的系统面板依旧冷静地悬浮着:
【当前任务:跨境追击(解决乌鸦)——未完成】
【成就点:8】
【新增技能:龟息术(初级)】
“龟息术…顶你个肺,早唔觉醒迟唔觉醒…”他啐出一口带泥的血沫,心里吐槽,但这新技能确实救了他一命。环顾四周,除了雨声,只有远处旧船坞方向隐约传来的零星枪声——看来爆炸后,那些枪手还在清理战场,或者……在找他。
不能待在这里。
他咬紧牙关,凭借【八极拳】和【金钟罩】打熬出的强韧体魄,硬生生撑起身子,踉跄着钻进旁边一片茂密的热带灌木丛。每动一下,浑身都像散架一样疼,但求生的本能和未报的血仇支撑着他。
同一时间,邦巴茵橡胶厂,二楼办公室。
战斗已经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地上躺着几具穿着杂乱军装的尸体。
阿力面无表情地将最后一柄飞刀从一个泰国少校模样的大腿根部拔出,带出一溜血箭。那少校惨叫一声,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想要挣扎,却被刀疤霆一只大脚狠狠踩在胸口,动弹不得。
“问佢!沙立将军个基地喺边?乌鸦死咗未?”刀疤霆操着生硬的广府话混合几个刚学的泰语单词,恶狠狠地吼道,AK的枪口几乎戳到那少校的鼻子上。
那少校倒是硬气,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却咬着牙不肯说。
阿力甩了甩飞刀上的血珠,眼神冰冷,用刚刚【初级泰语精通】生效后还略显生涩的泰语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唔讲?下一刀,系你左眼。再唔讲,系右眼。我冇时间同你耗。”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反而比刀疤霆的怒吼更令人胆寒。那少校看着阿力毫无感情的眼睛,又感受着大腿根部钻心的疼痛和心理上对失明的恐惧,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讲!我讲!沙立将军的基地在清迈府北边山里…具体坐标我只知道大概…乌鸦…乌鸦先生应该在旧船坞…他设了陷阱…说要炸死那个香港来的陈豪…”
“豪哥!”刀疤霆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阿力,“力哥,旧船坞爆炸…”
阿力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眼神锐利地扫过办公室,快速下令:“霆哥,带上呢条契弟,系重要人证。其他兄弟,清理现场,五分钟内撤离!警方同沙立嘅人快到了!”
他走到窗边,望向旧船坞方向,雨幕遮挡了视线,但那声爆炸和他与陈豪之间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让他心头沉甸甸的。他拿出加密电话,快速按下号码。
香港,庙街,坚叔的跌打医馆后院。
加密电话刺耳地响起。坚叔正用捣药杵碾着药材,闻声动作一顿,布满老茧的手迅速抓起话筒。
“系我。”
“坚叔,系阿力。”电话那头传来阿力沉稳但语速较快的声音,“橡胶厂得手,擒住沙立嘅一个少校。但系…旧船坞发生大爆炸,豪哥下落不明,我哋暂时联系唔上。”
坚叔握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皱纹更深了。他沉默了几秒,只有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知唔知阿豪最后出现嘅位置?”坚叔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平稳下的波澜。
“信号最后消失喺船坞附近嘅湄南河段。”
“河…”坚叔眼中精光一闪,“我即刻通知黑仔明,佢有船在曼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哋稳住,带住个活口,想办法撤去安全地方,等消息。”
“明白。”
挂断电话,坚叔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浓茶。他看向窗外庙街湿漉漉的霓虹,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年代。
“阿豪…你系庙街爬出来嘅,命硬过蟑螂,唔会咁容易玩完嘅…”他喃喃自语,随即拿起另一个不记名的手机,拨通了黑仔明的号码。
曼谷,雨夜中的贫民窟边缘。
陈豪靠在一个散发着腐臭味的垃圾堆后面,暂时喘了口气。雨水暂时帮他冲刷掉了大部分追踪的痕迹。他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衬衫下摆,吃力地包扎腰间的伤口,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
“妈的…虎落平阳…”他自嘲地笑了笑,露出白牙,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森然。
【危险感知】的刺痛感已经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说明追兵还在附近搜寻。
他需要药,需要食物,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联系自己人。
意识沉入系统空间,那几根金条在意识感知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在这鱼龙混杂的贫民窟,黄金比任何货币都好用。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痛,借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夜魔潜行术】运用到极致,朝着贫民窟深处那些灯火阑珊、秩序更加混乱的区域摸去。
在一家挂着破旧霓虹灯、门口站着几个眼神彪悍矮壮汉子的地下诊所附近,陈豪停下了脚步。他观察了片刻,选中了一个落单的、正在巷口撒尿的混混。
那混混刚拉上拉链,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衣衫褴褛但眼神如同饿狼般的男人站在面前,吓得一个激灵。
“做…做咩啊!”他下意识地用泰语吼道,手摸向腰间。
陈豪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摊开,掌心是一小块在系统空间里掰下来的、约莫几克重的金粒。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一点金色带着致命的诱惑。
那混混的眼睛瞬间直了。
陈豪用生硬但足以达意的泰语,配合着手势,缓缓开口:“带我去见呢度话事人。呢个,系你嘅。之后,有更多。”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那颗金粒上,更添几分冰冷的光泽。
那混混看着金粒,又看看陈豪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贪婪最终压过了警惕。
他飞快地抢过金粒塞进兜里,左右张望一下,压低声音:“跟…跟我来。”
陈豪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迈步跟上。
暴雨依旧,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与欲望。庙街的枭雄跌入了曼谷的淤泥,但龙困浅滩,爪牙犹利。暗处的飞刀已经出鞘,香港的后援正在启动。
这盘棋,还未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