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杰西卡的声音从视频那头传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逐渐恢复镇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甩了甩头,将那些念头暂时抛开。“那就先这样吧,下午游戏快要开始了,我得去准备一下了。”
等等,”张夏看着屏幕,眉头微蹙,眼里充满了担忧,欲言又止。
“怎么了,师父?”杰西卡察觉到他的异样。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张夏最终只是重复了她之前的话。
“嗯,我会的!”杰西卡用力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随后结束了视频通话。
“你也看到了?”常晴微微侧头看向张夏,沉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趣。
“看到什么?”一旁的袁维一脸茫然。
“刚才视频通话的背景里,那棵老槐树的树干纹理间,”张夏解释道,“嵌着一张模糊的人脸。”
“啥??”袁维猛地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靠!你可别吓唬我,我怎么啥都没看见?”
他惊慌的看向常晴,见她并没有否认,心里更是发毛,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陈默听着两人的对话,看他们完全不似作伪的神情,也是小脸跟着煞白,她那建立在科学和逻辑之上的世界观终于开始动摇。
“你们的灵性感知阈值不够,捕捉不到那种高浓度的灵压显化迹象。”常晴淡淡解释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张夏身上,带着一丝不解,“既然你也能看到了,为什么不提醒她?”
“因为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张夏摇了摇头,“否则,当时的通讯信号不会那么平稳,杰西卡自身的灵感也会提前预警。贸然告诉她,只会徒增她的心理负担和恐惧,反而可能干扰她的判断,甚至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但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种东西一旦显化到能视觉捕捉的程度,意味着它积累的力量已经相当可怕了。”常晴提醒道,“你就真的不担心?”
“杰西卡能应付的。”张夏的回答异常笃定,“她比你们想象的要敏锐和坚韧得多。”
常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美眸微微睁大,闪过一丝讶异:“你不会……把你那个自制的超导能量约束器给她带去了吧?”
“那倒没有……那玩意儿核心部件用的是低温超导材料,沉得很,携带不方便。而且里面用来触发场域和中和能量的消耗性介质也不好弄到,还都没补齐。”
“抱歉,我打断一下……”陈默小心翼翼地插话,脸上写满了困惑,“听你们刚才的分析,那个仪式不是……把那个镇压住了吗?那你们现在到底在担心什么?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这……这不矛盾吗?”
张夏闻言,转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赞许的弧度:“恭喜你,华生,你发现了盲点。”他随即对常晴抬了抬下巴,“常专家,这个专业问题,还是你来解释更权威。”
常晴微微颔首道:“因为这个镇压仪式,从实际来看,很可能已经失效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它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反效果。”
她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以便让非专业的两人也能理解:“首先,必须承认,那个闫大师从技术层面看是懂行的。仪式本身的流程、使用的符号、以及最后那个血咒,从神秘学的角度解读,其指向性是明确且恶毒有效的,目的是为了禁锢和折磨。”
“可是问题在于,施法者和指使者,都可能忽略了几个关键的因素:时间、频率,以及被镇压对象的本质。”
“镇压法术,通常进行一次就足够了,目的是一次性解决问题。但孙伟却每年都举行一次,并且规模一年比一年夸张。这相当于每年都在加固这个阴牢监狱,但同时他也在年复一年地向这个‘监狱’和里面的‘囚犯’持续注入巨大的能量,那些纸扎、祭品、现场所有人的关注力与信念、乃至整个仪式汇聚的阴性能量……”
“假设孙伟的母亲确实是含冤而死,或者死后产生了极大的怨念。那么她本身就是一个异常强大的负能量源,极难磨灭。”
“而槐树属性极阴,易聚灵。年复一年被动接受如此庞大怨毒的能量灌注,这棵老槐树很可能已发生异变。它不再是被动的容器或枷锁,而是开始主动吸收转化这些能量。”
“最终,系统饱和甚至溢出了。冤魂的怨念和力量开始穿透镇压缝隙,影响了整个古镇的地脉气场。那个被镇压的母亲,可能正在利用每年注入的能量试图冲破禁锢;或其散逸的力量已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造成玩家经历的‘时间错乱’和‘民国幻境’。”
“我猜,孙伟将仪式搞这么大,一是虚荣,二是可能源于内心深处的愧疚和恐惧,加上闫大师的贪婪。但他们忽略了根本:量变引发质变。”
“他们以为在年复一年加固监狱,却是在给里面的怪物喂食,最终养蛊为患,导致监狱关不住东西,甚至监狱本身……那棵槐树,都变成了怪物的一部分。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张脸的由来。”
陈默和袁维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张夏,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也是这么分析出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夏摇头:“我倒没那么多理论。我用结果倒推就行。”
“第一,如果镇压真成功了,为什么还有夜晚异象和叹息声?”
“第二,如果孙伟母亲被镇压与古镇异象无关,为什么在得知集团老板秘密聘请侦探调查怪事后,他那么‘巧合’地突然提前举办这场盛大祭奠?”
他看了一眼袁维和陈默:“我不是在轻视杰西卡,你们都见过她。袁维你最清楚,她穿上你们学校的校服,扮演高中生都没让其他人产生怀疑。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孙伟,一个大型娱乐项目的运营总监、负责人,当你看到集团老板找来一个这么年轻、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的女孩作为高薪聘请的侦探,前来调查你负责的项目时,你的正常反应应该是什么?就算不轻视,也绝不会高度重视,对吧?”
“可是孙伟的反应偏偏就不是正常的。他表现得过于礼貌、周到,甚至有些刻意迎合。但你说他重视吧,整个宴席上他又对杰西卡的侦探身份、对祭奠本身的真实目的绝口不提,甚至有意把话题引开。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内心其实很紧张,他想给大老板留下‘高度重视其委派人员’的好印象,但又打心底里不想让杰西卡查到任何东西,更不想让她将这场祭奠与晚上的异象产生任何联想。当然,如果事后杰西卡还能在大老板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那就更完美了。”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主动邀请杰西卡去祭奠仪式呢?他干脆拒绝她参与,不是更安全吗?”陈默提出了关键点。
“问得好。”张夏点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但这只是建立在正常人思维模式下的推论。而一个会选择用如此恶毒邪术长期镇压自己母亲魂魄的人……他的心理状态,还能用正常来衡量吗?”
他剖析道:“他一年一次的举办这种排场浩大的祭奠,一次比一次夸张,这本身就证明他是一个极度虚荣、极其在乎外界评价和孝子名声的人。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执念和心理需求。他已经习惯通过向外人表演,来巩固自我认知或掩盖内心的罪恶感。”
“另外,他也在赌。”张夏的眼神锐利,“他赌杰西卡年轻、不懂这些门道,看不出仪式的真相。他赌即使杰西卡觉得怪异,也只会归咎于‘大师不专业’或‘地方习俗’,而不会联想到如此阴邪的层面,毕竟一般的侦探都不会将案件的调查方向往灵异方面去联想。他更赌自己精心营造的‘孝子贤孙’形象,能够通过杰西卡的口,最终传到集团大老板那里,从而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和形象。这是一种混合了虚荣、侥幸、恐惧和控制的复杂心理,绝不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会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