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道人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在燧成功钻出第一簇火苗,证明了“摩擦生热”这一原理可行后,他便不再过多干涉,只是将燧带到了那片生长着各种树木的林间,留下一句蕴含深意的话:
“燧小友,火已由你之手诞生,证明此路可行。然,何木易燃?何法省力?何物助火?此间奥妙,需你自行体悟。天地万物,皆有其性,用心观察,动手验证,答案自在你心中。”
说完,多宝道人便飘然离去,在不远处的青石上盘膝坐下,看似闭目神游,实则仙识笼罩,默默关注着燧的一举一动。他要做的,是守护和最后的把关,而不是代替燧去思考。
燧站在原地,回味着仙师的话。他看着手中那根因为初次成功而变得焦黑的木棍,又看了看眼前这片种类繁多的树林,一股前所未有的探索欲望在他心中升腾。
“仙师说得对,火是我弄出来的,怎么让它更容易出来,得我自己找!”燧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次成功的经验。那根钻棍是随手捡的,很硬;那块钻板是块枯树根,质地也比较密实。虽然成功了,但手都快搓秃噜皮了。
“太费劲了,得找点不那么硬的试试。”燧自言自语,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系统性材料筛选。
他先是找来一根干枯的松枝,质地较软,满怀希望地开始钻一块硬木。结果,松枝太软,没搓几下,前端就磨平了,甚至碎裂开来,根本无法有效摩擦生热。
“这个不行,太软,不经用。”燧摇了摇头,把松枝丢到一边,在心里给“软木头”打了个叉。
就在他准备尝试下一组时,一条隐藏在落叶下的毒蛇悄然昂起了头,猩红的信子吞吐,瞄准了燧的小腿。然而,还没等它发动攻击,一股无形的威压掠过,那毒蛇如同被冻结一般,瞬间僵直,随即悄无声息地缩回洞穴,再不敢露面。多宝道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接着,他又找来一块看起来非常坚硬、如同石头般的铁木,试图去钻一块同样坚硬的木板。这次,木头是够硬了,但摩擦了老半天,除了把手掌磨得生疼,连点烟都没冒出来。烦躁涌上心头,他用力一掰,坚硬的木棍边缘崩裂,尖刺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渗出。
“嘶……”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是同时,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拂过他的伤口,那细小的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疼痛都迅速消散。燧惊讶地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掌,若有所感地望向多宝道人打坐的方向,只见仙师依旧静坐如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敬畏,知道是仙师在默默护佑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重新冷静下来。
“这个也不行,太硬了,根本钻不动。”他放弃了这对“硬汉组合”,但心态已然平和。
几次失败并没有让燧气馁,反而激发了他的倔脾气。他不再盲目尝试,而是开始仔细观察不同木材的特点。他发现,有些木头纹理粗糙,有些则很细腻;有些拿在手里很轻,有些则很沉;有些摸着干爽,有些则略带潮湿。
“是不是要找那种不软不硬,摸着干爽,纹理细一点的?”燧凭借着手感和之前失败的经验,慢慢总结着。
他找到了一种叫做柘木的树枝,硬度适中,前端能磨尖,而且质地均匀。他又找到了一块干燥的杉木板,纹理相对细腻,表面平整。
“试试这个!”燧将柘木棍尖端抵在杉木板上,双手合十,快速搓动。
这一次,感觉明显不同!阻力适中,摩擦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要么打滑要么纹丝不动。没过太久,熟悉的青烟再次袅袅升起!
“成了!这个好!这个省力!”燧看着再次迸发出的火星,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他赶紧把这次成功的“柘木-杉木”组合牢牢记在心里。
解决了钻木和钻板的问题,燧又把目光投向了引火的材料。最初用的绒草很好,但数量不多。
他开始尝试其他东西:干燥的苔藓?一点就着,但烧得太快;细碎的树皮屑?需要火星足够大才能引燃;某种鸟巢里找到的柔软干草?效果似乎比绒草还好!
他甚至异想天开,试着把一些干燥蓬松的菌类絮状物收集起来,发现这东西极其容易被火星点燃,而且能阴燃很久,是保存火种的绝佳材料!
除了材料,燧还在方法上动脑筋。他发现,如果先在钻板上用石片刻出一个小凹坑,把钻棍顶端顶在凹坑里,旋转起来更稳定,不容易打滑。
几天下来,燧整个人灰头土脸,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甚至还有几个水泡,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他身边堆满了各种尝试过的木料,成功的,失败的,分门别类。
他就像一个原始时代的科学家,一点点摸索着关于“火”的奥秘。
不远处的多宝道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懵懂求助的凡人,而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勇于尝试、善于总结的探索者。这种源自内在的驱动力和智慧火花,远比直接告诉他答案更加珍贵。
“善。”多宝道人心中默念,““此子心性坚韧,已得探寻之道。人族文明之火,非仅指尖之星火,更是心中不灭之探索精神。此精神,当由他亲手点燃,并传遍人族。”
当燧带着他摸索出的“最佳取火材料包”和几个实用的“省力小技巧”来到多宝道人面前时,他的身上虽然满是尘土,却透着一股自信和沉稳的气息。
“仙师,我试出来了!用这种木头钻这种板,最容易出火!还有这个菌子,特别容易点着!”燧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同时也郑重地向多宝道人行了一礼,“多谢仙师护佑,燧方能安心探寻。”
多宝道人睁开眼,看着燧那如同献宝般的表情,和他那套虽然简陋却凝聚了无数次尝试的“取火工具”,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大道至简,知行合一。燧小友,你已入门矣。”
多宝道人站起身,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的人族部落方向,“你所得之法,乃人族生存之基,文明之源。如今法已得,当归去,将此法传于族人,使火种遍燃,智慧传承。此亦是大功德,大修行。”
燧闻言,神色一凛,顿感肩头责任重大。他用力点头:“燧明白!定将此取火之法,毫无保留,传于所有族人!让我人族,皆有火可用,有熟食可吃,有温暖可依!”
多宝颔首,不再多言,袖袍一卷,清光再次笼罩二人,离开了这片见证了人族智慧关键一步的林地,准备送燧返回部落,去开启人族真正的“火之时代”。